夏国皇宫,御书房深处。
窗棂紧闭,隔绝了外界的阳光,只余下烛火在薛星烨阴沉的脸上跳跃。
他指节敲打着御案上那份绘制着“破浪号”巍峨船影及预计归航港口的密图,眼中闪烁着不甘的毒焰。
“飓风眼都撕不碎她…‘黑潮’也啃不动那块硬骨头…”他喃喃自语,声音带着挫败后的嘶哑,“沈诗雅,苏落…好,好得很!一条‘龙涎水道’,就把诸国的眼睛都吸到庆国身上去了!”
他猛地攥紧拳头,骨节发白。
“但船,总要靠岸!人,总要下船!”
他抬起头,目光如淬毒的钩子,扫向垂手侍立的心腹暗卫统领,“‘破浪号’这次带回的,不止是香料,更是那条黄金水道的全部实测细节!还有沈诗雅亲自标注的‘黑潮’残余据点!这是无价之宝!庆国想独吞?做梦!”
“皇上圣明!”暗卫统领单膝跪地,头颅低垂,“臣己探明,‘破浪号’三日后将抵靠泉州港。船上人员构成复杂,除沈家核心护卫,还有随船测绘的商务学堂学员、护航的水师将士精锐,以及招募的熟练水手。此乃千载良机!”
“良机?”薛星烨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对!趁其靠岸休整,人心松懈,正是我们的人‘登船’之时!不必硬闯,用软的!找那些看似不起眼的底层水手,或者新招募的学员!重金!美色!前程!总有能撬开的缝!只要有一个我们的人能混上船,取得信任,下次出航,就是我们的眼睛!沈诗雅走过的路,探明的暗礁,标注的海盗巢穴…都将成为我大夏水师横扫香料群岛的基石!”
他眼中爆发出骇人的贪婪:“去!挑最精干、最擅伪装、最懂察言观色的人!身份要干净,像真正的落魄水手或求学的寒门子弟!目标明确:上船,蛰伏,取得下次随航资格!不惜一切代价!”
“遵旨!”暗卫统领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迅速消失在殿角的阴影里。
薛星烨独自留在昏暗的大殿中,烛火将他扭曲的身影投在冰冷的金砖上。
他仿佛看到夏国的战船,正沿着那条用庆国人的血开辟出的“龙涎水道”,满载着价比黄金的香料和绝对的海洋霸权,凯旋而归。
苏落?沈诗雅?终将成为他霸业路上的垫脚石!
泉州港,晨曦微露。
巨大的“破浪号”如同伤痕累累却傲骨铮铮的深海巨兽,缓缓驶入被朝霞染成金红色的港湾。
船身布满风暴留下的深刻刮痕和撞击凹坑,甲板上忙碌的水手们脸上带着疲惫,却更洋溢着一种劫后余生、满载而归的兴奋与自豪。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而奇异的香料气息,那是“破浪号”深入香料群岛核心地带带回的战利品,仿佛连海水都被这昂贵的芬芳浸染。
码头上早己人山人海,欢呼雷动。
商贾翘首期盼着第一批天价香料,学子们渴望一睹开拓航路的英雄风采,更有无数百姓为这象征着庆国海权崛起的巨舰而激动沸腾。
沈思齐一身利落劲装,立于船首,沉稳地指挥着靠泊,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下方喧嚣的人群。
他身边,数名身着普通水手服、气息却异常沉凝精悍的男子看似随意走动,实则将整个靠泊区域的关键节点尽收眼底。
没有人注意到,在码头边缘几处不起眼的货栈阴影里,几双眼睛如同潜伏的毒蛇,正死死盯着“破浪号”上每一个放下跳板、准备上岸休整的身影。
他们穿着最普通的粗布短打,面容平凡,混杂在码头力夫和商贩中毫不起眼,正是薛星烨派出的精锐暗子。
他们的目标明确:寻找那些落单的、看起来有些木讷或贪杯好赌的底层水手,或者神情带着书卷气和些许怯生的年轻学员。
以夏国暗卫身份乔装的脸上带着刀疤、眼神闪烁的刀疤脸“落魄水手”,看准了一个刚从跳板上下来、正揉着酸痛肩膀的年轻水手,殊不知此人实为李泰将军麾下副将雷一。
刀疤脸立刻堆起憨厚的笑容,凑了上去,手里变戏法似的摸出一个小巧的锡酒壶:
“兄弟!辛苦辛苦!这一趟可真是闯了鬼门关啊!来,喝口烧刀子暖暖身子,压压惊!”
他热情地揽住年轻水手的肩膀,动作自然,带着码头特有的粗豪气,“兄弟看着面生,是这次新上船的吧?了不起啊!跟着沈掌事走这一趟,前途无量!”
雷一迅速的扫了一眼眼前人,心下便己了然。
接过酒壶,憨厚地笑了笑,仰头灌了一口,被辣得首咧嘴,眼神却清澈无比:“是啊大哥,头一回跑这么远,差点吓破胆!多亏了沈掌事和那玉山…”
他仿佛意识到失言,赶紧闭嘴,警惕地看了看西周。
刀疤脸心中狂喜!有门!玉山!果然是船上秘闻!
他压低声音,凑得更近:“嘘…兄弟别怕!都是苦哈哈混饭吃的,懂规矩!哥哥看你是个实在人,想不想…找条更轻松、来钱更快的路子?下次再出航,哥哥有门路,帮你挪个更舒服的位置,油水足得很!只要…嘿嘿,船上有什么新鲜事,或者沈掌事画了些什么特别的图…跟哥哥透个风就成!”
他的手看似随意地搭在年轻水手腰间,实则暗藏杀机,袖中滑出一枚沉甸甸的金锭,就要往对方手里塞。
就在金锭触及雷一掌心的刹那!
雷一脸上那憨厚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封般的冷冽!
他反手一扣,如同铁钳般死死攥住了刀疤脸递金锭的手腕!
力道之大,让刀疤脸瞬间脸色惨白,感觉骨头都要被捏碎!
“更舒服的位置?”
雷一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刀锋般的寒意,“油水?就凭这点东西,也想买‘龙涎水道’的航图?买沈掌事用命换来的海盗据点?”
刀疤脸瞬间意识到,中计了!
他想挣扎,却发现对方另一只手闪电般拂过自己颈侧某个穴位,全身力气如同被瞬间抽空,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紧接着,旁边两个看似在搬货的“力夫”若无其事地靠拢过来,一人一边,如同搀扶醉酒同伴般,将他牢牢架住,迅速拖向旁边一条堆满货箱的僻静小巷。
刀疤脸眼中此刻眼中只剩下惊恐,他看到对方粗布袖口下不经意间露出的、一抹精铁护腕的冷光,以及护腕边缘极其细微的、盘绕的龙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