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精灵族一员,我们面对风雨飘摇的短暂胜利必不会沾沾自喜,面对悲观的命运也不会失去希望。”这句话出自《大地之书》
这一次麦克斯和格萨尔并没有选择放弃,他们沿着沼泽来到一座荒废的大殖民时期墓园。
高大的灰色林木将阳光隔绝在外,树冠下层一片昏暗,有些低矮植物甚至从来没有接受过阳光,表面被散发着恶臭的黄色真菌覆盖。
麦克斯不断呼唤着精灵,希望她听到之后能够作出反应,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浓雾渐渐从墓碑中升起,前方似乎出现一道隐隐约约的阴影轮廓,两人相视一眼,决定走上去查看情况。
阴影却远比想象中的距离要长,两人凭借着寻找精灵的执念不断向前追赶,穿过雾气的过程在空中留下两道长长的痕迹。
寂静中除了两人的喘息跟脚步声没有任何声音。
麦克斯忽然停下脚步。
“我们走了多久?”少年脸上疯狂的表情慢慢收起,一个疑问脱口而出。
格萨尔一路上惴惴不安,想到之前自已将精灵丢在荒原上自生自灭的行为,他生怕这一次对方出现什么意外。
哪怕有一丝希望也要找到女孩。
这种担忧仿佛被迷雾放大,哪怕脚底被荆棘刺破,哪怕早已精疲力尽,他都浑然不觉。
麦克斯忽然停下脚步问出这样一个问题,仿佛是解锁机关的暗语。
两人脸上同时露出痛苦的表情。
虽然目的性十分明确,但他们显然被某种未知的力量催眠了,以至于像是飞蛾扑火般朝着阴影鲁莽地靠近。
两人意识恢复清醒,浓雾也渐渐消退,麦克斯终于能够看清四周的地貌。
道路尽头是遍布着畸形岩石的浅滩,两侧深色泥土形成一道陡坡,稍有不慎就会从这里掉进沼泽当中。
麦克斯感觉有人推了推自已,一看竟然是格萨尔。
对方捂着他的嘴,手指出噤声的动作,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另一只手颤抖着指向远处。
只见那漆黑的沼泽中水面缓缓晃动,一个庞然大物似乎正从水底靠近,看起来虽然像是人形,身上却长满白毛。
高大的身躯最终直立在黑水当中。
怪物嘴里吊着一串铁链,背后是艘满载的小舟,幽幽烛火忽明忽暗,而那正是死去船长的老式煤油灯。
借助光线望去,麦克斯发现,眼前的怪物是头雅拉克双头犬!
怪物脸上带着刀疤,看起来格外瘆人。
长满苔藓的白色鬃毛露出水面,部分毛发脱落的部位覆盖着坚固鳞片。
两人强忍着鼻腔里的恶臭屏住呼吸,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巨狼从沼泽中拖拽着小船不断向前行进,似乎并没有发现两人,血盆大口由于过度用力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最终朝着沼泽深处渐行渐远。
麦克斯此时感到一阵后怕,如果刚才在浓雾中贸然前进,最后无疑会与巨狼撞个正着。
无论是巧合还是受到某种神秘力量干扰,这里都是十足的不祥之地,必须赶快离开。
沿途似乎除了树木之外,没有任何植物覆盖。
和刚进来时寄生在植被上的蘑菇一样,树木根部长有大量菌类,格萨尔注意到其中一串暗红色浆果。
一颗颗球形果实结实地挂在灌木上,表面覆盖着细密的绒毛。
饥饿感让矮人摘下果实的那一刻便想丢进口中,却被麦克斯一把拦住。
“这果子里有东西。”少年说着将果实放在阳光下,对着太阳举起来观察。
只见浓稠的果汁中竟然有东西在里面缓缓游动。
麦克斯将果实重重砸在地上,伴随着婴儿般哭泣的尖叫声,数只长着独眼的蛆虫从猩红色粘稠物中爬出。
它们脓肿的躯体下方长有数对触足,落地几秒钟内便适应了爬行,朝着两人的方向迅速靠拢而来。
麦克斯厌恶地向后快速退去,两人沿着山地形势回到最开始进来时的墓园。
阳光照在爬满常青藤的邪恶石碑上发出淡淡恶臭。
他们原本打算利用这里的材料制作一些陷阱或是打猎器具,然而随着暮色昏沉,天空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像是有人在罐子里放了一把火药。
夕阳毫无预兆地暗了下去,墓园很快便笼罩在一片晦暗的阴影中,乌云中电闪雷鸣,隆隆闷雷像是马车车轮的声音,越来越近。
雨幕毫无预兆地从天空中倾泻而下。
墓园数千座石碑在雨点中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空气中水汽弥漫,烟雾升腾。
又累又饿的两人早已经精疲力尽。
麦克斯扶着沿路的石碑,踉跄来到溪流旁想要最后查看陷阱中有没有捕到鱼,此时河流反射电光,看起来如万花筒般璀璨无比。
电光与灌木的阴影交织纠缠,洒落在密林深处,又从无数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漫射出去,形成无数古怪的几何形状。
格萨尔在摔了几个跟斗后来到河边。
电光中自已的影子竟然在水中做着不同的动作,他想要伸手去触摸,却看到影子里的自已扭过头对着他痴痴一笑。
扑通一声,两人齐刷刷栽进河流当中。
倒下的前一刻,麦克斯仿佛看到了远处缓缓驶来的巨轮,一长列灯光在黑暗中闪烁,仿佛是远古林地精灵的游行队伍。
一张巨网从天而降,恍惚间两人被渔船兜上甲板。
谢天谢地,由于龙鸣谷主干道彻底被洪水淹没,附近贩运木材的商人不得不绕路通过支流进入龙鸣谷采购货物。
这艘货船远比他们之前乘坐的快艇大得多,四周密密麻麻聚满了水手与装卸工,人群吵嚷着将满是泥浆的包裹清理干净。
商人们没好气地抱怨着龙鸣谷潮湿的天气,时不时掀开防水帆布,检查下方覆盖着的名贵烟丝。
经过近一个月的等待,货轮终于在洪水褪去后回归航道,最终驶进龙鸣谷天轨停泊港。
底层站台上,带着彩色头环和呼吸装置的哈达小商贩们在乘客间中来回穿梭,以高昂的价格出售甜点和芳香饮料。
这些长着大鼻子的多色部落异人很擅长做生意,体质差异导致他们对尘埃颗粒格外敏感,即使在城邦内部也都带着呼吸装置。
麦克斯挥手打发走了一个对他纠缠不休的小贩,拉着矮人走上站台。
“闷土昆扎克!”哈达族小贩没有好气地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虽然那家伙卖的卤味肉汤和烤肉条闻起来很香,但他和格萨尔已经没有多余的钱用来填饱肚子。
饥肠辘辘的两人挤在底层车厢,四周除了零散的乘客之外还有许多用于长途运输的集装箱。
老化座椅在高速行驶的过程中嘎吱作响,像是摇篮曲般让人昏昏欲睡。
透过车厢的强化玻璃,麦克斯回想着自已失去的一切,但却始终无法集中精神,四周到处回荡着乘客喋喋不休的谈话。
一位收藏家正在和妻子争论空间戒指的优劣;四个聒噪的年轻人针对他们在自家农田占有的份额大声辩论;打着石膏的冒险者和同伴讨论着参加尘埃学院招生的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