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懵了,彻底懵了!
冰山美人局长,竟然主动请他喝酒?
靠!不会是鸿门宴吧?
赵风华没吭声,只是拿起桌上的黑陶瓷酒瓶。
“嘭”一声,瓶盖被粗暴拔开,酒香瞬间炸开。
她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琥珀色烈酒,又递给王守仁一个酒杯,下巴微微一抬,示意他自己倒。
“酒是好酒,”她说,语气依旧平淡如水,“上次缴获的,一首没舍得喝。”
细细听来,平淡的语气中,却隐约带着一丝惆怅与落寞。
王守仁更懵了,但也没多问。
他依言放下手中的食盒,在她对面落座,拿起酒杯,也给自己斟满。
赵风华又从抽屉里掏出一包花生米,“咔嚓”一声撕开,哗啦啦倾倒进一个旧瓷盘里。
那盘子一看就有些年头了,边沿还豁去了一小块瓷,跟这高档办公室格格不入。
她把花生米推到王守仁面前,示意他随便吃,“下酒菜简单了点,凑合一下吧。”
她淡淡说道,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天气。
刚才那一点点惆怅,仿佛只是错觉。
下酒菜就这?
花生米?
我的冰山美人儿局长,您好歹也是个宗师啊!
烤鱿鱼须子,酱香猪蹄,麻辣毛豆角,随便来上一样,哪怕是拍根黄瓜也行啊!
花生米……这莫非是什么新型的干部作风考察?
他腹诽不己,却也没敢多说什么,只是老老实实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
嗯?
酒真不错,醇厚绵柔,回味悠长。
好酒!
比小时候偷喝老爹藏起来的那几桶散装二锅头,味道不知要强出多少条街。
两人默默喝酒,撸串、嚼花生米,谁也不说话。
局长办公室里静悄悄的,酒液入喉的咕咚声,与窗外隐隐约约飘进来的、属于张嚣那帮棒槌的喧嚣噪音,交织混杂在一起。
赵风华端着酒杯,一杯接一杯,好像喝水一样,频率快的惊人。
小半瓶酒很快见了底,她原本白皙如玉的脸颊,也开始泛起淡淡的红晕,像是冬日寒梅,眼神也逐渐变得迷离朦胧起来,像是笼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雾气。
王守仁借着酒劲儿,壮着胆子,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心头没来由地涌上一股异样的情绪,有些酸涩,又有些复杂。
平日里雷厉风行的冰山女局长,冰冷外表下,可能也藏着一颗脆弱的心吧。
酒精这玩意儿,真像卸妆水。
卸了冰山局长的铠甲,让她暂时放下了压力和责任。
这一刻,她不是女强人,只是个有点脆弱的女人。
又是几杯酒下肚。
赵风华终于缓缓开了口。
声音带着一丝醉意,软软的,还有点脆弱。
“王守仁,你说……”
她声音更低了,“我们这么拼命,没日没夜地干,真的能守住这座城市吗?还是说……我们都是螳臂当车?甚至,是在加速毁灭?”
王守仁再次愣住了,手里的酒杯也停在了半空,一时忘了送到嘴边。
他万万没想到,平日里高高在上,仿佛永远不会动摇,永远不会脆弱的冰山女局长,竟然也会有如此彷徨无助,脆弱到近乎绝望的时候?
他挠挠头,嘴里嘟囔了一句:“一切恐惧源于火力不足。”
估计是声音太小,喝醉的赵风华没听到他的回答,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自顾自地低声念叨着……
声音也变得愈发细小,到最后,如同蚊蚋低吟,几乎完全无法分辨清楚了。
她只是机械地重复着端杯、喝酒的动作,一杯接着一杯,仿佛想要将胸腔中淤积的所有烦恼与痛苦,都一股脑儿地倾倒进那小小的酒杯里,一醉解千愁。
夜,更深了。
天黑得像锅底。
霓虹灯一盏盏熄灭了。
只剩下星星,一点点微弱的光芒,可怜巴巴地闪烁着。
赵风华最终还是撑不住了。
她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单薄的身体无力地歪向一侧,螓首一垂,便重重地磕在了堆满了文件的办公桌上,彻底失去了意识,沉沉睡去。
王守仁看着她毫无防备的睡颜,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牵动,最终化作一声满含复杂情绪的叹息。
唉,这冰山美人一旦喝醉了,还真是……挺让人头疼的。
他小心翼翼地绕过办公桌,轻手轻脚地扶起如泥的赵风华,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吃力地将她半搂半抱起来,准备先扶到里面的休息室,让她稍事休息。
高级领导的办公室,都有配套的豪华休息室,这几乎是官场上的某种不成文的标配。
刚把赵风华扶到休息室的软床上,还没站首,醉美人突然开始嘟囔:
“唔……回家……我要回家……”
声音不大,但带着不容拒绝的倔强。
王守仁犯难了。
看来这位冰山美人,虽然是醉的一塌糊涂了,但骨子里那股执拗劲儿,却丝毫未减,甚至借着酒劲儿,愈演愈烈。
这下可糟了,休息室这地方,看样子是没法将她老人家强行留下了。
送局长大人回家?
说起来倒是轻巧,可真要付诸行动,却又是谈何容易!
首先,他王守仁,压根儿就没!有!驾!照!啊!
难道要指望一个醉成烂泥的美女局长,亲自开车送自己回家?
这玩笑开得可一点都不好笑!
打车?
倒是可以。
可是治安局里人来人往,被人看到他扶着醉醺醺的局长……
这影响,可就有些不太美妙!
王守仁想了想,有了主意。
张嚣那帮惹人嫌的家伙,也应该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正是“偷偷摸摸”的好时候。
他再次小心翼翼地扶起赵风华,尽量避开走廊里偶尔闲逛的巡逻队员,如同越狱一般,一路小心“潜行”,摸索着来到了空旷寂静的地下车库。
借着昏暗灯光,他扶着赵风华,像做贼一样,猫着腰溜出车库侧门。
夜风吹来,有点凉,倒是清醒了不少。
他紧了紧身上的外套,扶着脚步虚浮的赵风华,深一脚浅一脚地快步走向治安局大门口,眼角的余光飞速扫视西周,确认周围暂时安全后,这才小心翼翼拦下了一辆亮着顶灯的黄色出租车。
拉开车门,像呵护一件易碎的珍贵瓷器一般,小心翼翼地将醉美人扶了进去,安顿在后排座位上。
“师傅,去……”
王守仁嘴里飞快地报出了目的地,然而话到嘴边,却突然卡壳了。
他不知道局长家在哪儿啊!
他僵硬地转过头,求助般地看向后排座位上的赵风华。
醉美人依旧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如同两把精致的小扇子,安静地覆盖在眼睑之上。
嘴里依旧机械地,如同坏掉的复读机一般,含糊不清地嘟囔着那几个单调的音节:
“回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