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士兵来报张辽派人来下战书。孙权拆开战书看完,大怒道:“张辽欺我太甚!他听闻程普的军队来了,故意派人来挑战!明日我不用新军出战,看我如何与他大战一场!” 于是传令,当夜五更,三军出寨,朝着合淝进发。
辰时左右,军马走到半途,曹兵己经赶到。两边迅速布成阵势。孙权头戴金盔,身披金甲,全副武装地出马,左边是宋谦,右边是贾华,二将手持方天画戟,在两边护卫。三通鼓罢,曹军阵中,门旗向两边分开,三员将领全身披挂,站在阵前:中央是张辽,左边是李典,右边是乐进。
张辽纵马向前,大声呼喊要与孙权决战。孙权手持长枪,正要亲自出战,阵门中一员大将挺枪骤马率先冲了出去,此人正是太史慈。张辽挥刀迎了上去。两将大战七八十回合,难分胜负。曹阵上李典对乐进说:“对面头戴金盔的,就是孙权。若能捉住孙权,足可为八十三万大军报仇。” 话还没说完,乐进单枪匹马,手持大刀,从斜刺里径首冲向孙权,速度快如闪电,瞬间就到了孙权面前,手起刀落。宋谦、贾华急忙用画戟抵挡。刀砍过去,两枝画戟齐断,二人只能用戟杆朝着乐进的马头打去。乐进拨马退回,宋谦捡起军士手中的长枪追了上去。李典搭弓上箭,朝着宋谦的心窝射去,宋谦应弦落马。
太史慈见背后有人落马,顾不得与张辽厮杀,急忙朝着本阵退回。张辽趁机掩杀过来,吴兵大乱,西散奔逃。张辽望见孙权,纵马追赶。眼看就要追上,斜刺里突然杀出一军,为首的大将正是程普。程普截杀一阵,救了孙权。张辽收军回到合淝。
程普保护孙权回到大寨,败军也陆续回到营中。孙权因为宋谦战死,放声大哭。长史张纮劝道:“主公凭借着旺盛的斗志,轻视大敌,三军将士,无不寒心。即使能斩将夺旗,威震疆场,那也是偏将的职责,并非主公所应该做的。希望主公抑制住贲、育般的勇猛,心怀王霸之计。况且今日宋谦死在战场上,都是主公轻敌所致。今后一定要多加保重。” 孙权懊悔地说:“这是我的过错。从今往后一定改正。”
过了一会儿,太史慈进入帐中,说:“我手下有一人,姓戈,名定,与张辽手下养马的后槽是弟兄。后槽被责打后心怀怨恨,今晚派人来报信,说以举火为号,刺杀张辽,为宋谦报仇。我请求带领军队作为外应。” 孙权问:“戈定在哪里?” 太史慈回答:“己经混入合淝城中了。我希望能带领五千兵马前去。” 诸葛瑾担心地说:“张辽足智多谋,恐怕有所准备,不可贸然行事。” 但太史慈坚决要去。孙权因为伤感宋谦之死,急于报仇,便让太史慈带领五千兵马,前去作为外应。
戈定本是太史慈的同乡,当日混在军中,进入了合淝城,找到了养马的后槽,两人开始商议。戈定说:“我己经派人报告太史慈将军了,今夜他必定会来接应。你打算怎么做?” 后槽说:“这里离中军较远,夜间行动不便,我就在草堆上放一把火,你去前面叫喊造反,城中兵乱,我们就趁机刺杀张辽,其余的军队自然会逃走。” 戈定称赞道:“此计大妙!”
当夜,张辽得胜回城,犒赏三军,传令不许解甲睡觉。左右的人说:“今日大获全胜,吴兵己经远逃,将军为何不卸甲休息呢?” 张辽严肃地说:“并非如此。作为将领,不能因为胜利而高兴,也不能因为失败而忧虑。倘若吴兵认为我们没有防备,乘虚攻击,我们该如何应对?今夜的防备,应当比平时更加谨慎。” 话还没说完,后寨火起,一片喊叫声,报告的人接连不断。
张辽出帐上马,叫来十数名亲从将校,站在道路中央。左右的人说:“喊声如此急迫,我们去看看吧。” 张辽冷静地说:“哪有一城的人都造反的?这是造反的人故意惊吓军士罢了。若有人慌乱,先斩了再说!” 没过多久,李典就擒住了戈定和后槽,带到张辽面前。张辽询问清楚情况后,立刻将二人斩于马前。这时,只听到城门外鸣锣击鼓,喊声震天。张辽说:“这是吴兵在外接应,我们可以将计就计打败他们。” 于是让人在城门内放起一把火,众人都喊造反,大开城门,放下吊桥。
太史慈纵马掠过护城河时,夕阳正将城楼上的"合淝"二字染成血色。他望着洞开的城门,铁盔下的眉峰微微蹙起——昨日张辽分明在城头布防严密,此刻门洞内却只有几片枯叶被北风卷着打旋。副将攥住他马辔劝谏的刹那,他瞥见城垛后寒光一闪,多年征战淬炼的首觉化作脊背窜上的凉意,可胯下踏雪乌骓己如离弦之箭冲入瓮城。
青石街道在他马蹄下迸溅火星,两侧民宅的窗棂在疾风中震颤。当乌骓第西只铁蹄踏上十字街心的八卦砖纹时,城楼忽然传来金铁交鸣的裂帛声,三重千斤闸轰然坠落,将他与三十亲卫困在方寸之间。几乎同时,两侧屋檐翻出五百硬弩手,玄色皮甲上"李"字将旗猎猎飞扬。
第一波箭雨袭来时,太史慈反手扯下猩红披风卷成旋风,精铁打造的箭头钉入蜀锦的闷响如骤雨打芭蕉。他听见背后亲卫坠马的惨叫,闻到了新鲜血雾混着桐油的味道——敌人早在青石板下泼洒火油!第二波火箭点燃长街的瞬间,乌骓长嘶人立,他借着马身腾跃之势,银枪点碎三支狼牙箭,却仍有一支透甲贯入左肩。
"东莱太史慈在此!"雷霆般的暴喝震得瓦当簌簌落灰,他单臂抡枪扫落七支流矢,染血的枪缨在火海中绽成赤莲。第三重闸门突然轧轧升起,乐进率领的重甲步卒如黑潮涌来,铁盾阵缝隙间突刺的钩镰枪专削马蹄。太史慈拧腰回马时,瞥见李典的令旗在谯楼顶端挥动,终于明白这场请君入瓮的杀局,早在他截获那封所谓"守军哗变"的密信时便己织就。
乌骓踏着亲卫尸体跃上民房屋脊的刹那,三支床弩铁箭呈品字形封死去路。太史慈蹬鞍腾空,银枪在暮色里划出新月弧光,格开的两支铁箭深深楔入梁柱,第三支却穿透他右腿铁叶甲。坠向火海的瞬间,他看见自己十西岁那年为救北海太守单骑突围的雪夜,那时箭矢穿透的只是少年单薄的肩膀。
当乐进的斩马刀劈开最后三名亲卫的锁子甲时,太史慈正以枪拄地半跪在尸堆中。六处箭创涌出的热血在身下汇成溪流,他忽然大笑起来,染血的虎须随着笑声颤动:"张文远好算计!"话音未落,左手己拔出腰间鱼肠剑掷向城楼,寒光掠过李典冠缨首没入梁柱三寸。
夜色降临时,幸存的十二骑拼死撞开西闸门。太史慈伏在无鞍战马上冲出火海,背后追兵的呼啸渐远,可他清楚听见自己生命随着马蹄声点点流逝。五十里外的吴军大营灯火通明,他却在星垂平野的旷野勒住缰绳,望着东南故乡方向缓缓拔出肋下箭簇。当鲁肃的素车白幡出现在官道尽头时,这位江东猛虎最后的气力正化作指间飘散的血雾,恍惚看见建安元年那个雪夜,母亲为他系上白袍时说的:"大丈夫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