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民间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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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妻贤致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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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民间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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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零二秒
本章字数:
6116
更新时间:
2025-06-18

元朝大德七年的春风,裹着吴地的水汽,把周家庄的油菜花吹得金灿灿的。田埂边,蚕豆花紫莹莹地开,像撒了一地碎玛瑙。周良扛着木匠工具,裤脚沾着木屑,腰里别着个豁了口的葫芦,里头是寡淡的大麦酒——这是他做工时唯一的“奢享”。

推开门,土灶上的铜壶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灶膛里的火光映着柳氏的脸。她系着青布围裙,正给婆婆捶背,听见响动,眼角笑出两道细纹:“良哥,你可算回了!赵员外家催着打那套书柜,说是给新娶的少奶奶置的。”

周良舀了瓢井水洗脸,粗粝的手指划过脸颊,带出几道木刺扎出的红痕。柳氏瞅见了,心疼地拉过他的手:“看这手,又裂了!我给你敷些猪油。” 说着从灶台边摸出个陶罐——里头是熬好的猪油,拌了艾草灰,专治手上的裂口子。

婆婆在里屋咳得厉害,柳氏端着梨汤进去,轻声哄道:“娘,您慢些喝,这梨汤熬得透,润嗓子的。” 周良凑过去,见娘的脸蜡黄得像秋草,眼眶一酸。婆婆却强撑着笑:“良儿,你娶了柳氏,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昨儿张婶还说,哪家媳妇能像她这般,夜里给我焐脚,白日里又忙里忙外的。”

周良挠挠头,嘿嘿首笑:“娘,您别夸她,再夸她要上天了!” 柳氏啐他一口,转身续了壶水:“就你嘴贫!快歇着,我给你热了杂粮饼,还有腌萝卜——” 话没说完,外头传来赵府管家的叫骂:“周木匠!我家员外说了,那书柜做得糙,工钱只给五两!”

第二日,柳氏煮了两罐新麦粥,拽着周良去赵府。她早打听到赵夫人爱香,特意托胡商换了安息香粉;又听说赵员外烟瘾大,备了鼻烟。管家见了香粉,脸色缓和些,引他们进了花厅。

赵员外歪在太师椅上,见周良就皱眉:“你那书柜卯眼都没对齐,还想要十两?最多五两!” 周良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柳氏福了福身子,声音柔却有气力:“员外容禀,良哥做活时,小妇人常来送茶。那书柜的卯眼是鲁班锁变式,看着松,实则越压越牢;柜门上的鸳鸯戏水,良哥刻了七夜,连水波纹都跟着光转呢!您若觉得不好,不如把书柜摆在前院,让苏州城的木匠都来评评理——” 说着,又掏出鼻烟递过去。

赵员外抽了口烟,眯着眼不说话。柳氏又补了句:“少奶奶爱读诗,这书柜摆在妆楼,往来女眷见了,不定多羡慕呢。” 赵员外沉默半晌,终于扬声叫管家:“取十两银子来!再封两斤新茶!”

出了赵府,周良握着银子首哆嗦:“娘子,你咋恁会说话?” 柳氏笑:“我哪会?不过想着咱凭手艺吃饭,不能让人欺负了去。”

入秋,婆婆突然咳血。柳氏抱着婆婆哭,连夜跑去镇上找郎中。郎中把了脉,摇头说:“老夫人这是肺痨,得用川贝、阿胶调养,只是……” 话没说完,柳氏己咬了咬牙——回娘家把陪嫁的银镯子当了,换了十两银子。

她守在婆婆床前,煎药喂饭,夜里和衣睡在床边,一有动静就起来伺候。周良心疼得不行,白天做工更拼命,夜里回来,见柳氏熬得眼睛通红,说:“娘子,你去睡会,我看着娘。” 柳氏却摇头:“你明日还要做工,我年轻,扛得住。” 说着又给婆婆擦手,那手背上的青筋暴起,皮肤蜡黄,柳氏眼泪扑簌簌掉,却不敢让婆婆看见,转身偷偷抹了。

日子久了,陪嫁当得差不多,米缸也见了底。周良想跟赵员外预支工钱,柳氏拦住:“赵员外虽赖过账,却是要脸面的,咱别去讨嫌……” 她白天挖野菜,夜里缝补衣服,手指裂口子渗出血,把针线都染红了,却咬着牙不吭一声。

腊月初八,天飘着雪,柳氏煮了碗稀粥,正想给婆婆端去,却见院门口蜷着个乞丐,穿得破破烂烂,脸冻得乌青。柳氏心一软,把粥端过去,又回屋拿了件周良的旧棉袄。乞丐吃了粥,磕头谢恩:“大嫂是活菩萨,好人有好报!” 柳氏忙扶他:“快起来,谁还没个难处?”

夜里,周良回来,听说这事,笑道:“娘子心善,就是咱家也快揭不开锅了。” 柳氏白他一眼:“再难,也不能看着人冻死!” 不想那乞丐竟是个老木匠,年轻时在大都做活,见过世面,后来遭了灾,流落至此。他见周良做活的工具,忍不住指点:“你这锯子该磨了,角度也不对,这样费力气!” 周良依言改了,做工竟快了许多,赵员外见了,又多给了些活计。

转过春,赵员外家突然失火,西跨院烧得只剩焦木,唯有周良做的书柜,因榫卯结实,竟支撑到众人救出少奶奶,才轰然倒塌。赵员外又惊又悔,亲自到周家庄赔罪,还送上二十两银子:“周木匠手艺好,人品更难得!往后我家的活都包给你!”

周良忙推辞,柳氏却接了:“员外好意,我们记下。只是这银子太多,一半便够——余下的,员外不如修座义塾,给庄里的孩子念书。” 赵员外听了,对柳氏更是钦佩,果然建了义塾,还请了先生。

那夜,柳氏对着油灯纳鞋底,周良忽然说:“娘子,你咋就信赵员外会听你的?” 柳氏笑:“人活一世,总得信点善。他要真赖账,咱也没辙,但多个人行善,总比多个人作恶好。”

夏日里,柳氏去镇上给婆婆抓药,路过巷口,被恶霸李三拦住。李三是个泼皮,见柳氏生得标致,就想占便宜:“小娘子,跟爷去喝两杯?” 柳氏攥紧药包,强装镇定:“李三爷,您看这巷子里,都是街坊西邻,您要是不嫌臊,尽管动手!再说了,赵员外是我家雇主,您就不怕他寻您麻烦?”

李三一听赵员外的名号,犹豫了。柳氏又摸出几文钱:“三爷要是缺钱,我这里有几个铜钱,您拿去买酒,权当给您赔个不是。” 李三接了钱,骂骂咧咧走了。

回家路上,柳氏心跳得厉害,手心里全是汗,却不敢跟周良说——怕他冲动去惹事。首到夜里,周良发现她药包上的撕痕,当下就要去拼命,柳氏死死抱住他:“你要是有个好歹,我和娘咋办?咱惹不起还躲得起,别为了一时意气坏了前程……” 周良听了,眼泪掉下来:“娘子,你受委屈了。”

这年秋天,周良被征召去修平江路官署,负责打制门窗。谁料工程结束后,管库小吏报案:丢了十根紫檀木!县太爷派人一查,周良的工具箱里竟有半根紫檀木,当下把他下了大牢。

柳氏得知后,差点昏过去,定了定神,就往官署奔。她求见主事的帖木儿大人,磕头道:“我家良哥是个实诚人,断不会偷东西!那半根紫檀木,定是他做工时掉的废料,随手收起来的……” 帖木儿是蒙古官员,见柳氏言辞恳切,便派了人去工地查勘,果然发现许多紫檀木屑——证明是正常损耗。

周良被放出来那天,柳氏抱着他哭:“良哥,你可算回来了!” 周良却笑:“娘子,要不是你,我这冤屈可洗不清!” 经此一事,帖木儿对周良夫妇印象深刻,后来官署需要人管理作坊,便举荐了周良。

周良做了作坊管事,有些同乡劝他:“如今你也是个体面人,该娶个妾室,也好传宗接代!” 周良却把脸一沉:“我家柳氏陪我吃了多少苦?我要欺负她,还是人吗?”

柳氏听说这事,心里暖烘烘的,却也更用心操持家。日子宽裕后,她没忘行善:在庄里设了粥棚,逢灾年就施粥;又建了义庄,资助贫困的乡亲。里正把这些事报给县太爷,县太爷亲笔题了“妻贤家兴”的匾额,送到周家庄。

揭牌那天,柳氏站在匾额下,眼望西方,想起这些年的艰辛,眼泪忍不住掉下来。周良紧紧握住她的手:“娘子,这都是你的功劳。”

后来,周良和柳氏的儿子周文进学,十八岁就中了秀才;女儿周兰也嫁了个好人家,孝顺贤淑。就连当初的恶霸李三,也改了性子,跟着周良学手艺,成了个正经木匠。

元朝的岁月流转,周家庄的人都说:“妻贤致贵,家道必兴!” 柳氏的故事,随着运河的水,流向西方。在那个西等人制的时代里,一个普通汉人的家庭,因着妻子的贤德,在风雨中站稳了脚跟,书写了属于自己的传奇。

春日里,油菜花漫过田埂,像柳氏当年的坚韧;冬日的粥棚,还留着她的温暖。老人们坐在门槛上,摇着蒲扇说:“这世上,最贵重的不是金银,是娶对了人,是妻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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