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书房是重地,寻常宫人是不许进出的。
就连花嬷嬷,都只把阿楚送到书房门口,然后笑着轻声开口:
“小姐,殿下就在里头,您自己进去吧。”
阿楚有些紧张,面色微微发白,绞着手指。
她看了眼花嬷嬷,确定她真的不会陪自己进去后,才深吸了口气,迈步往里走。
司烬夜的书房很大。
阿楚刚进去,就看到了坐在书案后面的司烬夜。
他紧蹙着眉头,脸色发沉,整个人似乎处在暴躁边缘。
地上还有本撕烂的折子。
听到脚步声,他抬眸,阴翳锐利的眸子首首看过来。
阿楚像是被司烬夜的眼神吓到,小脸更白,眼眶也跟着红了。
“参见……”
她抖着嗓音,正准备给司烬夜行礼。
只是才开了个头,就听到司烬夜低沉不悦的嗓音响起:“过来。”
阿楚行礼卡在一半,要跪不跪的。
顿了顿,她还是站起来,朝司烬夜的方向走去。
阿楚走得慢了,还被嫌弃。
“快一点,孤不想看你踩蚂蚁!”
阿楚垂着眼眸,走得快了些。
走到距离司烬夜还有一个手臂的位置时,她的手腕被拉住往前拽。
阿楚睁大眼睛,小声的惊呼。
“啊!”
下一瞬,她己经坐到了司烬夜的腿上,被他整个抱在怀里。
阿楚刚开始还有些懵,等反应过来后,发白的小脸瞬间转红。
“殿……殿下……?”
她下意识的挣扎。
司烬夜冷声:“别动。”
阿楚不敢动了,整个人都僵硬着。
她垂眸不敢看司烬夜,只是睫毛颤颤巍巍,又有眼泪滑落。
司烬夜在触碰到阿楚的那瞬间,头痛和耳鸣就消失了。
刚才那烦躁到想要杀人的心情也瞬间缓解。
紧蹙的眉头松开,笼罩在司烬夜周身的黑气似乎也都消散不少。
就连守在暗处的暗卫,都感觉方才凝固的空气又重新继续流通了。
司烬夜心情好了起来,垂眸发现阿楚又在哭。
她应该是害怕,所以哭得没有声音,只是眼泪一颗一颗的掉。
可怜极了。
司烬夜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你怎么这么能哭?你是水做的吗?”
阿楚不小心抽噎了声,她摇头,瓮声瓮气回答:“不是。”
看她这样,司烬夜就想逗她,故意冷下脸:“不准哭了,否则孤就把你那丫鬟杀掉!”
阿楚果然被吓到,瞪大眼睛看了司烬夜一眼,然后手忙脚乱擦脸上的泪。
她吸了吸鼻子:“臣女……臣女没哭!”
司烬夜扬眉,声音里都藏着些许笑意:“真的没哭?抬头给孤瞧瞧。”
阿楚听话抬起头,一双眼睛还湿漉漉的,眼尾泛红。
她的眼睛,让司烬夜想起他某次去狩猎时遇到的小麋鹿。
它守在被射杀的母麋鹿旁边,仰头看他时,那双眼睛湿漉漉的,迷茫又无助。
那时的司烬夜不知道何为心软。
但现在的司烬夜,看到阿楚这双湿漉漉的眼睛时,莫名心软。
尽管那心软只是短瞬即逝。
司烬夜抬手在阿楚的眉心轻弹了下:“行了,只要你乖,孤不会杀你那丫鬟。”
“老实坐着别动,知道吗?”
阿楚乖巧点头,然后有些迟疑地往司烬夜怀里窝了窝。
她本就娇小瘦弱,只有一米六的样子。
而司烬夜身高目测一米九,身形高大。
阿楚窝在他怀里,就像是抱了个玩偶似的。
司烬夜对阿楚的乖巧很是满意。
他拿起桌上的折子,继续看起来。
看了会儿,司烬夜出声唤:“明一。”
阿楚还有些不明所以呢,突然就见桌案前出现了个人。
她吓了一跳的样子,更往司烬夜怀里缩了。
司烬夜垂眸看了她一眼,才开口:“安南私盐查得如何了?”
明一:“属下等发现盐运使苏丰升与贩卖私盐的盐商来往甚密,五日前,苏丰升秘密进京,五皇子与他在郊外别庄会面……”
阿楚就窝在司烬夜怀里,听了她不该听的。
司烬夜虽然在听明一汇报,但也有在注意阿楚的反应。
一开始她还有些迷茫,等反应过来后,好像也知道自己听到了不该听的。
她抬起手想要捂自己耳朵,又想是不是迟了。
那手就悬着,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这反应,着实给司烬夜逗乐了。
他唇角不自觉扬起。
明一汇报完没等到主子指令,抬头看了眼,恰好就看到了司烬夜脸上的笑。
那笑容不是以往的冷笑、讽笑、带着杀意的笑。
而是心情愉悦的笑!
这可比白日见鬼还要罕见啊!
明一赶紧垂下眸,不敢多看。
心里却是忍不住疑惑,主子听说五皇子与盐运使私下勾结贩卖私盐,就那么开心吗?
司烬夜可不知道自己这下属在想什么,他开口说道:“继续查,孤倒是想看看,孤这好五弟,还做了些什么。”
明一立刻应道:“是!”
司烬夜轻摆手。
明一像他刚刚突然出现那样,又突然消失。
司烬夜又垂眸去看阿楚。
她的手己经放下了,只是头低得更低,司烬夜都要看到她后脑勺了。
逗弄人的坏心思起来,司烬夜准备吓唬吓唬阿楚。
他轻咳一声,沉着嗓音开口:“刚才,你都听到了?”
说完,司烬夜就感觉到怀里的人儿抖了抖。
他忍着笑,却压不住上扬的唇角。
只是阿楚低着头,看不到。
怀里传来细弱颤抖的声音:“听到了。”
司烬夜:“这可是孤的秘密,现在被你知道了,你说孤应该怎么做呢?”
阿楚抬起头来,手不自觉揪住了司烬夜的衣袖。
她急切保证:“殿下放心!臣女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就连爹娘都不说!”
司烬夜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衣袖,再抬眸去看阿楚。
他勾唇冷笑,俯身凑近她一些,故意压低了嗓音:“可在孤看来,只有死人……”
阿楚听到这里,眼里就蓄了泪,满是惊恐。
司烬夜顿了顿:“不准哭,哭出来就立刻杀了你。”
阿楚扁扁嘴,努力把眼泪憋回去。
司烬夜忍着笑继续说:“在孤看来,只有死人,和孤的人,才能保守秘密。”
“你愿意当死人,还是当孤的人?”
阿楚想也不想就回答:“我愿意当殿下的人!”
司烬夜满意勾唇:“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