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眼,看见裴廪已经起身,面无表情的盯着她。
片刻后,她看见他拿起手机,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去买个东西。”
他语气平淡,桑暖却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她倒是也不会觉得这是裴廪故意在替她解围。
只是不论什么原因,出去总要比在这里面待着好很多。
她并不喜欢这样的氛围,会让她下意识的心理排斥。
然而偏偏,齐颂却吊儿郎当的看向裴廪,他嗤笑着开口,“故意支走她?”
桑暖微顿,旋即听到裴廪淡声开口:“让她去买个蛋糕而已。”
桑暖看着裴廪,他并不喜欢甜食。
齐颂余光一直看着桑暖,听见裴廪的话,他挑了挑眉梢,问道:“小宋要吃蛋糕?”
裴廪嗯了声。
齐颂脸上的讽刺更甚,他将目光移到桑暖身上,眼里的厌恶都不再掩饰,只扯着嗓子用看笑话的口气说道,“听到了吗,阿廪让你给他女朋友买蛋糕。”
他特意强调了女朋友三个字,就像是怕桑暖不知道似的。
“不过说回来,小宋可是阿廪正儿八经的女朋友,桑暖你既然是阿廪的秘书,伺候下他未来老婆,也挺好的。”
“毕竟说不定她以后是你老板娘。”齐颂说话,又故意补充了一句:“哦,我忘了,你因为自己没道德,被凌华开了。”
圈子里的人谁不知道,桑暖以前就是大家都猜测的裴家未来儿媳妇。
可齐颂现在却特意提宋音音,就是故意在贬低桑暖。
在暗指她已经被裴廪甩了。
他话语之间赤裸裸的嘲弄,明摆着就是在看桑暖的笑话。
桑暖垂落的手掌慢慢收紧,一双眸子紧紧盯着齐颂,茶色瞳孔里情绪汹涌。
齐颂被她盯着,却并没有收敛的意思,他刚刚看到桑暖那么乖的听裴廪的话,就猜测到桑暖现在要么是有把柄在裴廪手上,要么就是有事求他。
所以他丝毫没有收敛。
他抬了抬眉骨,“我说的不对吗?桑暖,你真挺不要脸的,又当又立,一边缠着阿廪,一边还能勾引谢浔,你也不嫌自己恶心?”
他嗤了声:“别他妈一脸受多大委屈一样,我看着晦气!”
桑暖掌心松开,她看着齐颂那幅小人得志的嘴脸,只觉得恶心。
怎么会有这么恶心又自以为是的人?
片刻后,她咬着牙,颤着声音开口:“我以前只觉得你是自大,现在看来真是个蠢货,而且还是十分令人恶心的蠢货。”
“又恶毒又愚蠢,齐颂你真的……”
桑暖说道这里,似乎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他,她闭着眼,身体颤抖着。
她又不是木头,被人这样指着脸骂都会毫无反应。
她只是在告诉自己要忍,毕竟她现在没有能和裴廪说不的权利。
她只能受着。
可是再怎么忍,也是有脾气的,也是会觉得委屈和愤怒的。
齐颂的话让桑暖骨头都像被浸泡了海水一样,又疼又冷。
齐颂这样的想法,代表着裴廪身边所有的人都是这样想。
大概还包括裴廪。
他们都觉得她不要脸,她低人一等,她活该。
“没听到我刚才的话?”桑暖睫毛紧闭,她心里一片凄凉,却蓦然听到裴廪没有感情的声音。
他语气淡然,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刚刚裴廪和齐颂之间的对话似的,“给你半个小时。”
裴廪让她去给宋音音买蛋糕,哪怕桑暖现在被齐颂羞辱成这样,他也只会提醒她,别忘记宋音音的蛋糕。
桑暖脸上一片麻木,她眼神暗沉,看向裴廪,后者神色冷淡。
桑暖身形颤了颤,才默然点头,哑着嗓音回答:“好。”
裴夏酷暑,晚上的风分明带着燥意,然而桑暖却觉得全身都冷。
因为她突然发现,她连怯弱退缩的资格都没有。
怎么可能有人会愿意上赶着被人嘲讽,主动将脸贴过去让人打的呢?
但她能怎么办?
她只有外公一个亲人,她脑袋里唯一还绷着的那条线,只剩下外公。
桑暖走到一盏路灯下,突然抬头看向墨蓝色的天穹。
她大概是上辈子作恶多端,这辈子才要还这么多的债。
不是都说苦尽甘来吗。
为什么她却一点希望都看不到呢?
酒吧附近没有甜品店,桑暖开车去了最近的一个桑圈才找到一家卖蛋糕的。
只是等她拿着那份蛋糕回去的时候,却发现裴廪竟然在酒吧门口。
他身上的衬衫一丝不苟,看到桑暖的时候,神色微冷。
桑暖抿了抿唇角,将手里的蛋糕递给他,“你要的蛋糕。”
裴廪没接。
他没什么兴趣的看了眼蛋糕,随即扔下一句“过来开车”,就直接向着他自己的车走过去。
桑暖没说什么,她知道裴廪要去城北。
只是意外的却是,裴廪低声说:“回公寓。”
桑暖看着自己买的蛋糕,“不去城北吗?”
她想说的是,不需要把蛋糕给宋音音拿过去吗?
“她睡了。”
裴廪语气听不出喜怒,桑暖也就不再说话,她也确实不想再去城北找宋音音。
桑暖搬出誉府世家不过几天时间,现在突然回来,却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她将车稳稳停放在车库,才和裴廪说道,“到了。”
裴廪嗯了声,桑暖却没下车,她沉默地看着裴廪。
裴廪眼皮微抬,“还有事?”
桑暖心里一沉,她看着裴廪黝黑又平静无波的眸子,艰难开口道,“你今天,满意了吗?”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心里冒出一丝苦涩。
多可笑,她已经够难堪,最后却还要卑微的问裴廪是否满意。
桑暖再这一刻,都自嘲的觉得自己真的贱。
然而裴廪却一直没说话。
桑暖见他这般反应,脸色不由白了几分。
她强撑着那股气,让自己背脊挺得笔直,然而出口的声音却仿佛是随风而来,又轻又弱,听着就能让人感觉到她语气里的绝望和痛苦。
她说:“你答应过我的,只要你满意了,就会帮我。”
裴廪说过,只要她让他满意了,他就会帮她的。
桑暖的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她紧紧盯着裴廪。
裴廪脸上倒是仍旧看不出什么情绪,他面容冷淡,扣到最上面的衬衫扣子,显得他冷漠又禁欲?
他了无兴致的瞥了桑暖一眼,嗤了声:“你觉得我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