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玉接过洛清言递过来的粥，喝了一口。
抬眼，见洛清言正把手中烧饼掰成两半，又递了其中一半过来。
洛玉接了，顺势咬了一口。
洛清言见他吃，便笑了，好像养的宠物乖乖的很是讨喜。
如今的洛玉，虽说神思清明了，但意识仍如一团白雾。
他看着眼前叼着烧饼朝自己傻乐的女孩，猛然间发现，自己那白茫茫一片的识海中，她将是第一个在其中刻下印记的人。
又或者说，是他的识海，接纳她成为第一个进入，并留下印象的人。
更或者，这识海只打算留下她一人的印记也未可知。
因为他发觉自己对她，是完全难以割舍的亲近，她好像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呼吸、或者心脏，他非常冲动地想抱紧她，紧紧的，永远抱在怀里。
白茫茫一片的识海，又为何会有如此原始、且清晰的意志表现？
洛玉不知道，但他却清楚地知道，这是他自己的意志。不是别人强加的，而是自愿自发的！
洛清言靠着棚壁，夹袄厚实的领子围裹在脖颈，将她一张脸衬托得小巧玲珑。
洛玉盯着看，眉眼、神态、鼻梁、嘴唇，每一个部位如神识烙印一般刻进记忆里。
他手中的饼忘了吃，粥碗也倾斜了，汤水快要洒出。
洛清言一开始在慢吞吞地边嚼东西边怔神，忽而发现一首被盯着，她看过来，本想逗一下洛玉，道，“怎么啦？给你拿点吃得用不着这么感动吧！”
结果话说完了，洛玉还是一首盯着看。
她不由得细看他神色，却发现洛玉的眼中，眼波流转，温婉柔情，饶是洛清言没经历过什么情爱，也能在那一汪春水般的眼睛里，看出点爱恋的感觉来。
她忽而收住打趣，神色不禁局促。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洛玉这样的眼神。
以往他虽粘着自己，也常盯着自己看，但却从来不是这般，似乎要把人整个看进心里的眼神。
洛玉的神态让洛清言红了脸。
她默默咽下嚼着的烧饼，整颗心“扑腾扑腾”的，好像在哪处不停地敲着小鼓，震得整个人思绪万千，心乱如麻。
也是难为她，这种状态下，忽而灵感迸发，想到一事。
洛清言：既然洛玉己经不傻了，那他还能跟自己睡一张床吗……，以前他是不通男女之事，如今的他……，会不会……
洛清言越想越倒吸一口凉气，想到自己昨天晚上极力邀约别人上床的举动，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原地遁逃。
“咳咳”，“那个，洛玉！”
她终于决定出声打断他。
心里还不自觉给他找好了台阶：也许他是刚刚开始不傻，还不知道这样盯着女孩子看有些，呃，不礼貌。
洛玉回神，道，“怎么了？”
洛清言再看他，他神色恢复了很多，不再似刚才那般，春水波澜。
“没事，粥快洒了。”
“哦”
……
“那个，洛玉，今晚就、叫人单给你开一间房吧……”
“呃？”
“那个，我忽然觉得，这里驿站的床都太小了，呵呵，两个人睡好像有些挤，嗯，你呢，你觉得呢？应该也觉得有些挤吧哈哈，我看你昨天晚上都没睡好，一定是被我挤得没地方了吧哈哈！”
洛清言不知道自己有个很明显的毛病，一紧张或者说谎话的时候，话就变得很多。
……
洛玉：“呃，是有点挤。好啊。”
就这样，高效沟通完毕，洛清言默默松了一口气。
她连同一碗粥都不好意思接过来喝了，只好一口一口干嚼着烧饼，眼睛不自在地看着窗帘的缝隙。
洛玉忽然意识到，洛清言可能意识到了什么。
这是他没想到的。
不过可以理解，女孩的心思，总归是避嫌一点比较好。
当晚在驿站，侍女们接到吩咐，说要开两间房的时候，不约而同凑头嘀咕，“小姐不会真的腻了洛玉了吧？”
“那洛玉可要可怜了，马上要到京城，万一被小姐赶了出去，可该怎么过活呢？”
“这你就多想了，就凭洛玉那相貌，若离了小姐，京城不多的是名门贵女，随便被哪一个相中了，又是一番好日子！”
“苍天啊，怎么这么不开眼，为何不赐我倾城相貌，我也想乖乖服侍个相公，不劳而获！”
“……，哈哈哈，想什么呢你，铺床去！”
侍女们在洛清言房间打扫，洛清言说那金丝灵根又挑唆着她爬高上低，她得出去活动活动，叫洛玉上来给她拿件披风。
然后洛玉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里边侍女们的议论声。
他如今是神格的五感，虽说隔着一定的距离，侍女也足够小声，但那些话在他听来，犹如在耳边一样清晰。
他至门口，抬手敲了敲了门板。
窃窃私语的侍女们回头，见是他，皆瞬间闭了口。
洛玉抬步进屋，去檩架上取了披风，便转步离开。
他全程神色淡淡，一句话也没说。
侍女们在他离开后面面相觑，“他不会听见了吧？”
“怎么会，我们说得那么小声，不会听见的。”
洛玉站在楼梯拐角，抽了抽嘴角。
洛清言正一身牛劲没处使，试图搬动门口一块大石。
不知怎的，她方才看见那块一人高的大石头，忽然很想把它举起来，并且，身体里那股跃跃欲试的劲头仿佛不停地在跟她说，“你可以的。”
洛玉看到她撅着屁股，一身水红色的短打夹袄，正弯腰跟那块大石头较劲。
别说，还真让她搬起来了一点。
那石缝下的蚂蚁窝都惊动了，一窝蜂地西散逃命。
洛玉拉住她，一摸手心很是冰凉，把披风给她系上，而后问，“想要挪动它？”
他指了指那石头。
洛清言道，“嗯”，并且骄傲地一抬头，“我现在力气大了很多，刚才还搬动了一点呢！”
洛玉握住她的手，教她扣了一个“归元印”在小腹身前。
又以指为引，点中她檀中穴，下引至气海，再至丹田……
“可有觉得体内气机略有流转？”，他问。
洛清言方才不觉有什么，但洛玉的手指那么引领着在身上一划，她本来握得松松散散的两手归元印，忽而像有一股力量驱使着，竟扎扎实实地，以一个抱圆归一的姿势稳稳地结印在身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