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租界巡捕房办公室 ,孙传芳的枪口还冒着烟,法国督察的皮鞋踩住他脚背:"孙军长,您是在我的地盘开枪恐吓证人吗?"他指了指墙角瑟瑟发抖的癞头三,"这位先生指控您谋杀七姨太。这个七姨太死前还告发了你贪污贩卖军火的血书。"
"放屁!"孙传芳一脚踹翻茶几,"这瘪三是什么东西!他说的话怎么能信!"
癞头三突然蹦起来,指着窗外尖叫:"她来了!七姨太穿着染血的绣鞋!"他疯狂撕扯自己的头发,"昨晚我去撒尿,听见棺材铺后巷有铁链声......"
法国督察慢悠悠掏出照片:"今早码头工人从黄浦江捞出一具女尸,脚腕有铁链勒痕。"他把照片甩在孙传芳脸上,"和裁缝铺苏老板脖子上的伤痕——完全一致。所以苏老板说你还贩卖烟土是真的?"
孙传芳抓起照片的手在发抖——尸体右手紧攥着半块黄杨木,刻着"孙"字暗纹。
"孙传芳被法国人扣了。"周默存把热烧饼掰开,露出里面卷着的电报,"但英国领事馆正在施压。"
苏玉荷剪断旗袍锁边线,拎起熨斗压平布料:"保长说吴管事和癞头三疯了,逢人就喊看见七姨太的裹脚布。"她突然笑了一声,"你给他们下的什么药?"
"牢饭里混了曼陀罗。"周默存把密信塞回烧饼夹层,"他这辈子都忘不了那晚乱葬岗的'女鬼'。"
后门突然被撞开,老徐扛着染缸冲进来:"张瘸子往这边来了!举着煤油说要烧铺子!"
苏玉荷抓起案上血红的绸缎:"把后巷晾着的'裹脚布'都收进来——记得把铁链挂上铃铛。"
吴瘸子瘸腿拖过夜色弥漫的青石板,煤油桶咣当作响:"苏玉荷!老子知道你你就是个祸害!"他踹开店门,"孙府倒了,老子也要拉你垫背!"
柜台后传来机杼声,苏玉荷低头绣着牡丹:"你当年锁她们的铁链,现在还合用吗?"她突然举起绣绷——血色牡丹里缠着半截生锈铁链。
张瘸子瞳孔骤缩,煤油泼了一地:"不可能!那铁链明明和尸体......"
"和江里女尸一起沉了?"苏玉荷掀开染缸,拎出滴着红染料的铁链,"你忘了工读学校还有三十七副?"铁链砸在青砖上哐当作响。
张瘸子踉跄后退,瘸腿撞翻煤油桶:"别过来!"他哆嗦着划火柴,"我烧死你这妖孽!"
"你回头看看。"苏玉荷突然笑了。
张瘸子转身瞬间,保长家的黄狗狂吠着扑来。他瘸腿绊到晾衣绳——满院子"裹脚布"突然绷首,上百个铃铛同时炸响!
"叮铃铃——"
铁链摩擦声从西面八方涌来,张瘸子抱头惨叫:"我错了!当年不该烧死那些学生!"他瘸腿跪地疯狂磕头,"我也是听命行事,饶命!饶命啊!"
巡捕房的哨声由远及近,周默存从房梁跃下,一棍敲晕张瘸子:"比计划早了十分钟。"她踢开煤油桶,"法国人马上到了。"
苏玉荷把绣着黄杨木纹样的鞋垫塞进吴瘸子衣兜:"记得把这个交给法国领事——孙传芳走私烟土的账目都在针脚里。"
三日后法租界法庭,法国法官敲响法槌:"证人苏玉荷,你如何证明孙传芳谋杀七姨太?"
"我亲眼所见。"她扯开衣领露出脖颈勒痕,"孙传芳为掩盖烟土走私,杀了意外得知的七姨娘,还想对我灭口。"她举起缠枝莲纹样的裹脚布,"这是军部特供绸缎,每一寸都浸过鸦片膏。"
英国领事突然起身:"反对!这与本案无关......"
"有关!"法国检察官摔出账本,"孙传芳用黄杨木雕向贵国走私烟土,而苏女士提供的账目显示——"他指向旁听席的帕特森,"贵国领事馆收取了20%佣金!"
全场哗然中,苏玉荷平静地穿上敞口布鞋。鞋底黄杨木补丁磕在大理石地面,发出清脆的咔嗒声,像极了孙公馆那夜的更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