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花手中的保温桶"砰"地一声落在床头柜上,不锈钢桶身与玻璃台面碰撞的脆响在病房里格外刺耳。她划开手机屏幕的手指微微发抖,将监控截图放大到极致:"你们看这个纹身细节——李氏集团的标志底下还有一行小字,'有仇必报'。"
果果接过手机时,指尖在屏幕上留下一道汗渍。监控画面里,歹徒手臂上的蛇形纹身吐着信子,缠绕在一棵梨树上,树下隐约可见"陈家沟"三个字的变形体。
"去年他们就想强买我们的地,"果果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说是要建全县最大的温泉度假村,实际上..."他猛地收住话头,因为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了。
"爸!"草花惊呼。
青山拎着一盒包装精美的水果走进来,阳光从他背后照进来,勾勒出他略显佝偻的轮廓。
"原培哥,你好些没?"青山将果篮放在床头,动作轻得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他粗糙的手指在拆包装时微微颤抖,露出里面几个的"春晖梨"——正是果果研发的新品种。
李原培强撑着要坐起来,肋部的伤口顿时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他倒吸一口冷气,眼前闪过昨晚匕首的寒光。
"我太了解李魁了..."青山咬着牙说,"当年他爹当村长时,他就合计着把我村支书位子弄掉!"
窗外的乌云完全遮住了太阳,病房里突然暗了下来。
青山的脸色在阴影中显得格外阴沉:"不只是报复这么简单。县里刚通过的生态农业示范区规划,我们的'春晖梨园'是核心项目,省里拨了八千万专项资金。"
"上周王局长来考察时说过,"草花突然提高声调,"要把我们园区打造成'梨花观光带'的起点!"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布料发出细微的撕裂声。
果果一拳砸在墙上,震得窗玻璃嗡嗡作响:"李魁的'金煌洗浴中心'就在规划区红线边上!要是我们的项目成了,他那地方第一个要被拆迁!"他的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化验单——那是他偷偷带进来的母亲的心脏造影结果。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青山看着窗外渐暗的天色,突然想起十几年前那个雨夜。当时他站在村口,看着远处梨园的火光染红半边天,而李魁同伙就站在阴影里冷笑。那时的天色,和现在一模一样。
"报警了吗?"李原培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青山按住他想要拔输液管的手:"报了,但是没有抓到人。"他的手掌粗糙温暖,掌心里有一道陈年的烧伤疤痕,"警察说...可能只是普通盗窃。"
"普通盗窃?"果果的冷笑让病房温度骤降,"专挑我妈放存折和地契的盒子偷?那盒子藏在衣柜暗格里几年了!"
李原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渗出一丝血迹。青山赶紧扶住他,却听见他嘶声道:"一定要抓到他...不能...让他……伤害了……"
话未说完,病房门被猛地踹开。李魁一身笔挺的深蓝色西装站在门口,锃亮的皮鞋反射着走廊的冷光。他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哟,开家庭会议呢?"
"出去!"青山瞬间挡在李原培床前,声音低沉得像闷雷。
李魁不紧不慢地整了整袖口,露出腕上价值不菲的名表:"青山哥,这么多年脾气还是这么冲。"他的目光扫过床头柜上的木盒,瞳孔骤然紧缩,"我是带着诚意来的。五百万,现金,买你们那片梨园。"
"你休想!"草花猛地站起来,打翻了桌上的水杯。玻璃碎裂的声音像是某种信号,走廊上立刻出现两个彪形大汉的身影。
李魁突然俯身,凑到青山耳边:"听说...春梅嫂子要做心脏搭桥?"他的呼吸喷在青山脸上,带着浓重的烟酒气,"县医院的心外科主任...是我连襟。"
果果一把推开李魁,年轻力壮的身体将对方撞得踉跄后退:"你他妈敢威胁我父母?!"
李魁慢条斯理地从内袋掏出一张烫金名片,轻轻放在病床上:"三天考虑时间。"他转身时,西装下隐约露出腰间的什么东西,"对了,最近天干物燥...听说你们仓库的消防验收,好像有点问题?"
随着病房门关上,一阵穿堂风卷起了那张名片。名片背面用烫金小字印着:"李氏集团董事长 李魁",下面是一行更小的字:"解决一切土地纠纷"。
护士推门进来时,看见李原培正死死抓着果果的手腕。老人枯瘦的手背上青筋暴起,针头处己经渗出血珠:"去找王局长...就说..."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就说原培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