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好痛……”
天光未亮，坤宁宫内，寒露满脸忧虑拿着犀牛角梳，为皇后点压按摩。
林皇后右手按住额角，头又开始痛了起来，痛意剧烈，似有一根长针在疯狂搅动她的脑仁。
“寒露，十五那日喝过坐胎药后，我的头痛越来越严重，都两日了仍未有消退。”
寒露按摩的手势未停，心中存着的疑问并不敢向林皇后提。
林皇后自己也揉着额角，忍不住再次深深叹气——
自从林家逼迫她坐胎后，她就整日心绪烦乱、致使乱中出错，犯错后心绪更烦乱，如此恶性循环。
触怒皇帝、赏荷宴失职、太后宫中当着众人的面被辱，桩桩件件都使得她倍感痛苦。
林皇后思及此处，头痛欲裂，忍不住呻吟出声。
“寒露，太痛了，痛煞本宫。”
寒露实在不忍，作势要去请人“娘娘，不要拖了。奴婢现在就去传太医，给您熬汤药。”
林皇后却一把抓住寒露的手，“不要……祖母说了，坐胎药不可与其他药品同食，怕相冲。”
随后强撑着站起身来，“没事，我缓一下，过会妃嫔们就要来听训了。”
“娘娘……”寒露眼中都带着泪花，“娘娘，奴婢无能……”
林皇后却对着她疲惫一笑，“是我……是我比不上别人。祖母、皇帝、太后每个人都对我失望。我仿佛什么也做不好，做什么都是错。连皇子都不能留下一个……”
寒露泪水涟涟“娘娘，大皇子不过两岁，若不是您抱着他请安，被姬太后拒之门外。回来后引发风寒体虚，怎么会感染天花。”
林皇后摇了摇头，“是我无能，是我护不住自己的孩子……如今，连陛下都不愿与我再有敦伦，我这坐胎药，白喝了两个月，我怎么向祖母交待。”
寒露再也忍受不住，“娘娘，奴婢觉得这药或许有什么不妥当，奴婢这就给林家去信询问——这药是不是会引发娘娘头疾，让娘娘如此痛苦难受。”
林皇后扶着寒露的手又握紧了些，“祖母和哥哥怎么会害我，必是我自己不中用。”
“走吧。妃嫔们又该到了……”
寒露生平第一次违抗林皇后的命令，她还是匆忙修书一封，派人急送至林家。
可寒露还未等到林家的回信，林皇后就一头栽倒在今天的中宫听训时。
众妃嫔惊叫着一声，大多纷纷散开，寒路、霍香都马上上前扶住皇后。
徐淑妃推开众人，搂住昏迷中的皇后，却不小心牵动了受伤的手。
沈贵嫔见状，从表姐手中将皇后接了过来。
众人中林美人急步上前，一手抚着小腹，一手上前按住皇后的脉。
“脉象如琴弦，触感极为紧绷，是肝气郁结的弦脉。这脉像又极明显，像一张绷到要断到的弦。”
甄婕妤携着许袖月也站近了些，林美人看了眼西周求助，“我身子恐怕不便，谁人手劲力度控制的好些，要按住皇后百会、风池。”
许袖月握了握甄婕妤的手，走到最前面，“我来吧，老师也知道，我对手力、腕力的控制极有天份。”
林美人点点头，开始按着自己对医药知识的记忆，与许袖月一起展开进行急救。
其实不必林美人下诊断，许袖月从太后请安后的第二天，便己发现林皇后情况十分不对。
她凭着系统发现，林皇后的情绪处于高抑郁的状态下。
许袖月己然想到，林皇后的坐胎药，配伍之中必然有改变女性母体环境的成份。
此物改变着女性雌性激素，势必会引绪变化。
林家既然敢进献这样的药，就证明肯定是有过多个实证顺利生子，且对怀孕妇人身体没有损伤。
可林家忘了，能用如此珍重药物来坐胎的平常妇人，在家备孕期间，至少是全家呵护着。
这配伍中对于情绪的影响，往往会被家人的关爱缓解，基本不会有所妨碍。
可林皇后却是一国之母，她既无丈夫爱怜，上有太后婆母恐吓责骂， 期间还有繁重的劳心宫务。
赏荷宴、太后宫中受训，种种重压彻底压垮了她的情绪。
萧辛、刘戎同时赶到坤宁宫，待刘戎接手后，林美人终于长长呼出一口气，抚着肚子坐下休息。
刘戎探了探脉，又观察了下林皇的状态，就将眼睛看向萧辛，递了个眼色后，他口中说道：
“皇后娘娘应该是因为宫务繁忙，一时有些紧张，人也累着了，不是什么大事。”
萧辛见刘戎如此行事，便知此事可能涉及皇后秘辛。
“你们都下去吧，各宫回去后都安生待着。”
林美人在殿中自然缄口不言，只在与甄婕妤、许袖月同路时，略提了提应林皇后是心情抑郁。
就当众妃嫔都以为此事不过是件小插曲时，姬太后又出手了。
“哀家早就与你说过，那林氏就是个不堪大用的。皇帝你看吧，不过是些许风波，她竟然就撑不住昏倒。这样的人，怎能堪任一国之母？”
萧辛面色铁青，盘转着手上佛珠，“母后，林氏只是身体疲累，不是什么大事。何况她做皇后这些年，从不苛待宫妃，为人仁善。朕的孩子们，她可都是视若亲子的爱护，从不残害——这便比有些人好多了。”
姬太后一口恶气涌上来，萧辛这含沙射影的骂她呢。
可此时不是计较口舌的时候，她要借机再挖些宫中之权过来。
“趁哀家的身子，还能替你操持几年，定要好好教导林皇后。”
姬太后这招是进为进，先提出一个萧辛不接受的条件，再趁机向后退让，获得更多的利益。
谁知今日萧辛竟然不上当，像是料准她虚张声势，“母后身子若合适，那儿子倒放心。不如把这庆典礼仪，宗室礼祠，日常修缮……这些交给母后如何？”
姬太后给气了个倒仰，皇帝将这些最繁重最没油水的活全扔给她。
她这身体陆随早就一再告诫过，绝对不可以烦心、发怒，最好的办法就是多休养，打打太极拳，茹素。
姬太后只得干咳一声，“母后这把年纪，就不操心了。不过玉蓉自小受我教导，对宫务管理可是比林氏强多了。”
“皇帝，你不如和玉蓉圆了房，早些将她安排给林皇后做副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