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辛今日着皇帝冠冕,年轻的脸上肃穆,帝王霸气。
宫中大宴群臣、众妃均要向着帝后敬酒致贺。
林皇后不善酒,换成了果子饮,萧辛饮酒自然最多。
礼乐声响,霓裳旋舞,满室欢饮,萧辛只遥遥一眼,便看见了许袖月。
两月未见,今日许袖月十分低调,云锦胭紫百叠裙,一套春带彩百翡翠头面。
可在萧辛眼中满堂金玉,却不抵许袖月一张脸娇媚动人。
想见不得见,最为熬人。
萧辛低低垂眸,再饮下杯中苦酒。
许袖月却只当未曾发觉萧辛的视线,而是趁今日这个机会,将自己的系统技能用到极致。
这是许袖月第一次与群臣宴饮,上次赏荷宴她的信息素嗅探尚未开启,也没有机会与群臣共处一殿。
今日,许袖月倒是将二品以上大臣、诰命夫人、宗室都内内外外认了个遍。
许袖月便一个一个,将所有信息与人物关系对应,再靠系统探查。
哪位大臣身体情况如何,面圣时心绪如何,再将他的职位一一对应,其中所蕴藏的信息就基本可以复盘出整个萧辛的朝堂局势。
如今朝堂之中,世家出身所占席位虽然看着过半数,却己大多被换为虚职。
而真正掌握的三司六部,几乎己全是新晋权臣,萧辛的亲信。
许袖月再挑出其中的重要人物,将他们摸了个底朝天。
光禄大夫世家出身,一把年纪也不悠着点,面色青白,身体虚的厉害,家中应该妻妾成群又极爱饮酒,命不久矣。
礼部尚书看来很快会换人了,他一味闷头饮酒,却难掩五石食残余的气味,如此不出半年必定疯颠退朝。
老桓王萧忝诚怕是年轻的时候十分酷爱龙阳之好,年老时身上气味真是一言难尽……
辅国大将军徐北辰,丧女之痛尚未平复,但他身体极为康健,应平时夫妻和睦,酒色皆不贪图。
林老夫人自赏荷宴会,身体似乎差了许多,想必是家族之中诸事不顺。
其他大臣暂且不论,许袖月微微身体前倾,最想探查的那个人,正站起身来向着萧辛敬酒。
——定国公姬无衣,姬太后的弟弟,姬玉蓉和姬常德的亲生父亲。
与姬家人一脉相承,姬无衣的信息素暴戾不宁,此时心绪不佳。
但是姬无衣身体却比姬太后健康多了,看样子再活个十几年不成问题。
许袖月勾勾唇角,长寿好啊,长寿好,报仇最怕仇人活不到老……
她又转眼看向余晚照的哥哥,新升任户部尚书的余蒙。
余蒙不过三十岁年纪,脸型方正,浓眉深眼,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
他的身体却不算康健,大约是晚上睡的并不好。
可他信息素的情绪因子却是所有人中最心潮澎湃,亢奋不己——
看来萧辛之大事,或许跟户部相关。
户部——钱、粮、税——世家
许袖月心头己慢慢有构想的雏形,却不防身边有一道清丽嗓音响起。
“袖月……你怎地走神了?”
甄婕妤的座位离许袖月最近,她从一开始就见许袖月一双眼睛溜溜转看来看去,就是不与她闲话,不由疑惑的出言询问。
许袖月只得将目光转向命妇的席位上,转移话题道:“今日甄老夫人怎么地没来,上次收着她的新衣,甚是舒适。席上也没见着甄大哥,他还未回京吗?”
甄婕妤看了许袖月,捂嘴一笑。
“父亲虽然也位列二品之上,祖母哥哥都可入宫,可祖母今日不便入宫。”
“祖母、母亲又给你腹中的孩子做了许多小衣,过了年节自然就拿给你了。”
说完,抬起眼往殿外望了一眼,“大哥哥,应该在赶来的路上……你一会就见着了。”
许袖月这才想到,之前甄婕妤说过甄谨言除夕肯定会回京,可为何正好赶在宴会这一刻到?
甄婕妤见许袖月面露疑惑,也不为她解释,反而悠悠拿起茶盏饮起温茶。
“袖月,我们甄家人向来用的是刀,不是冷箭。”
许袖月正困惑着甄婕妤怎说起兵器,突见殿内礼乐声突然安静。
萧辛不由偏头望向沈贤妃,沈贤妃却似终于等到此刻一般,轻笑道:
“陛下,稍安勿躁……”
此时礼乐变调,突地换成《破阵子曲》。
这可是一首战曲,并不是除夕礼乐的惯例。
萧辛心中疑惑更盛,未及开口询问,却见殿外风雪中大踏步走进一人。
此人在殿外己卸下一身铁甲,只穿着甲胄内的褐色常衣。
一张黑脸满面风尘,鬓染霜雪,形容粗蛮——
正是晚于沈兰阳两个月回京的甄谨言。
甄谨言手捧一个木盒,许袖月很快嗅见盒中有浓郁血腥味与石灰味,己然猜出盒中之物。
甄谨言大刀铁马往殿中扑通跪下,声音盖过礼乐。
“臣,甄谨言,来为陛下送礼贺年!”
萧辛心中突有所感,急急站起身来,撞的案几上的酒盏翻倒。
“你,有何礼来贺!”
甄谨言将头重重磕在地上,声音更为洪亮。
“臣,以赫连博项上人头,为吾朝迎新年!”
“以胡夏统万城、月牙泉等共八城,为吾皇贺新春!”
萧辛闻言先是震惊,在满堂愕然中不由问道:“此话当真?”
甄谨言将手中木盒打开,赫然伸手拎起赫连博的头颅,举过自己头顶。
那血淋淋的头颅被生石灰滚过,自然青白不堪,头顶的金冠和大眼深鼻的相貌,正是胡夏皇帝赫连博!”
“陛下,请看!赫连博自己来同陛下贺喜!”
席上有胆小的世家、夫人,宫妃齐齐的吓的颤声尖叫,而萧辛却一甩广袖,仰天长笑。
“天佑大夏,有如此神将!我大夏疆土又扩千里!”
刘德兴急急带着御前众人齐齐跪下,“恭贺吾皇,恭贺吾皇!”
此时众臣子宫妃才反应过来,纷纷行礼贺喜。
萧辛心中豪情更甚,大袖再挥。
“如此,我大夏可高枕无忧!”
“甄谨言立下此奇功,着任一品镇国大将军,赐柱国勋。”
随后萧辛又看向甄婕妤,继续说道。
“甄婕妤门袭勋鼎,训彰图史,着任从二品淑妃。”
甄谨言、甄德嫔再次行礼谢恩,兄妹俩的眼光,却在余氏兄妹身上悠悠流转,转瞬即过。
甄家人与许袖月不同——
报仇,他们怕是要趁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