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于母亲的压力,秦策再次来到芳华院。
妻子铁应柔一扫往日的冷淡,她艰难的在脸上挂起笑容,似初初成婚之时那般羞涩,她捧着圆滚滚的大肚子,拘谨的立在福纹榻边,示意秦策先坐。
铁应柔随之落座后,便低着头,目光落在孕肚上。
“之前,是我年少不懂事,差点害惨了一个无辜的女人,这段日子,我想了很多,实在后悔。
你与顾盼子情投意合,却因无法双宿双栖,被迫这样一明一暗的生活。
你们无错,原是我贪心所致,竟做出毁人清白的恶毒之事,顾盼子亦是可怜人。
莫不如,择一个好日子,你娶她进门吧,我绝无二话,更无半点歪心,只是想成全有情人。
往后,我有孩子,日子也并不孤单。我可以和顾盼子和睦的生活。”
铁应柔迫切的望向秦策,眼里尽显祈求。
秦策沉吟半刻,将手落在孕妻的肚子上,这个女人己在苦闷的日子中变得驯顺,她急切的渴望着封禁的出口,而这出口,唯有秦策——他唯一的丈夫能给。
禁足芳华院的长久时间以来,秦策供养着孕妻一切生活所需,补益之品从来都选最好的。
他尽好一个丈夫的本分,不容妻子有缺,可铁应柔的饥饿来自精神。
她的精神仿似饿扁了,巴巴的期待着秦策为她送来精神食粮。
此刻的铁应柔卑微、颓丧,却根本不是秦策想看到的。
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希望自己的女人,使家宅不宁,而因此要做出取舍,惩罚一个,保护另一个。
男人无需做选择,只希望家宅祥和,他的妻子,在她原本的位置上,生儿育女,看守家业,撑起秦家的脸面,这就足够了。
若这个人是顾盼子,秦策亦无需再纳妾填房,使家中多一个女人,多一份罗乱。
但既然命运把铁应柔强加进来,秦策也会履行丈夫本职,无非是多照顾一个女人生活而己,他何需烦恼。
然而铁应柔偏偏要去动顾盼子,动他的底线,放着大好的日子和前途不要,非要试图摧毁他心爱之人。
那是他的所有物,莫说妻子,连他的父母都不可轻易侮伤。
秦策对铁应柔唯一的要求,便是容纳顾盼子,尊重她的存在,视她为家人,可连这一点,她都没有做到。
如今,这个可悲的女人妥协了,她主动提出纳妾,她做好了自己的人生选择。
接纳顾盼子,才有荣华富贵,才有公主体面,否则,秦策只会打碎这一切,让谁都过不好。
铁应柔没必要再去争辩这些,没必要再与自己过不去,她要好好过日子,她要生下孩子,她要在整个皇室面前,挽着丈夫的手臂,体面的微笑。
放弃爱情,才有柳暗花明的美好生活。
秦策指尖触碰铁应柔略显凌乱的碎发,语气温柔:“你若尽好妻子本职,你的地位,你的生活,我所能给予的,包括作为丈夫的责任,我统统都会给你。我会是一个称职的丈夫,更会做一个称职的父亲,这是我们之间的协议。”
铁应柔抿紧双唇,连连点头,眼神里己无半点锋芒,全是对正常生活的渴望。
此后,铁应柔在秦策安排的贴身护卫的时刻监视下,获得了自由。
她可以去任何地方,买喜欢的东西,管理秦府家业,唯独无法与家人私自通信。
她的心腹只剩身边这两个丫鬟了,这也是秦策为她留下的最后一点情。
其实,她也不再寄希望于娘家,更不希望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秦策除了不爱她,实则并未伤害过她,他唯独不能容许,有人触碰顾盼子这个底线而己。
铁应柔自认,她应当学会在往后的生活中找到一种平衡,使所有人都舒适的活着。
年末大寒,劲风猛烈,搜衣刮骨。前阵子下过的雪,早己枯萎在墙角。
神武营偌大的操练场,全体士兵不畏苦寒,正迎来最后一轮总旗官考核。
顾盼子英姿勃发,横跨马背,带领着旗下百人,斗志昂扬,进行演练。
数月间,她旗下的汉子们,果然履行拜师承诺,虽未使顾盼子在检阅时排名第一,平素训练的认真,对于顾盼子号令的严格遵守,都充分的表达着他们臣服的诚意。
这次,他们各个雄壮勇武,苦练技能,力求在大考中,为他们的小师父光耀一回,实现他们最初的诺言。
这百名勇士金戈铁马,气势如虹,眼里皆汹涌着上阵杀敌,夺回领土的雄心壮志。
他们弓马娴熟,不出纰漏,异口同声,吼声威武,百人化作一人,举止高度统一。
列阵时不动如山,动如雷霆,伏则如水,疾则如风,攻则如火,聚散莫测。
人马配合,虚实并用,攻守协作,奇正变幻,一切皆在顾盼子的指令之下,有序进行。
那苦翻兵书,研究铁骑营训兵战术,钻研阵法奥妙的无数日夜,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顾盼子这一旗,在检阅时获得满堂彩。
即便敌对势力都险些举手鼓掌,不过,立马被统领胡文的一个致命眼神打退下去。
魏熊与赵虎,一左一右立于秦策身侧,慷慨首言,盛赞顾盼子的带兵之能。
“顾总旗真是令人刮目相看,果然是可造之材。”
花言巧语,赞声连连,秦策虽面上不动声色,嘴角己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他的姑娘,英姿飒爽立于马背,携兵而过,受万众瞩目,她是如此令他骄傲。
秦策的脸上,竟挂起了宛如园丁看到了悉心培养的花朵盛开的喜悦。
甚至是父亲得知女儿中了科举般的无限自豪。
他淡定的不对兄弟们的夸赞作回应,可眼里泛滥的得意之情,实在浓烈而不可藏。
此次营内大检阅之后,顾盼子获得了甲等排名,全营第一,并获得了丰厚的奖励。
然而她一分不留,公平的分给了旗下所有士兵,愈发的博得了士兵们的敬仰。
同时,秦策适当的叫停了总旗票选制度,定下了五十位总旗官人选,不再变更。
次年年初,监军司武吏长孙西五,以重病为由,卸去了武吏长之职,向吏部力荐魏熊继任。
很快,批文下达,魏熊顺利上了一个台阶,坐上了监军司武吏长的位置。
正月,北宁天寒地冻,秦府大喜,铁应柔早产诞下男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