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呼号中,稳固的营盘屹立,在徐茂的大帐中,布和一脸衰相,对着镇北将军徐茂、神武营指挥使秦策、广威营指挥使孙敬远、以及铁骑营指挥使齐宁,挨个的拜了拜。
使臣陆安疆坐在中间,淡声说:“我们要看到达旦族投降的诚心。”
布和膀大的身躯,拘谨的坐在对面,手里捏着清单,恳切的说:“达旦族愿意进献美女三百人,战马五百匹,牛羊三千头,金五千两,银西万两。希望能与大威朝求和,每年献贡,献贡之数,我们另外商量。”
镇北将军徐茂虽年过半百,但披挂铁甲之体貌,壮硕魁梧,雄姿英发。
他捋须沉默良久,方才咂咂嘴,诘问道:“这是你们能拿出来的全部?”
布和征战多日,灰头土脸,手搓额头,难掩愁眉苦脸,无奈的说:“不敢对大将军有所保留,我们要是物产丰富,便不去抢额真族的东西了,大将军要是不信,尽管带人去族中搜查,库里能交出来的,也就这么多了。”
“搜肯定要再搜,达旦族上下,我们都要清查一遍。”
镇北将军左右看了看几位营指挥使,问道:“你们有何想法?”
秦策用帕子擦着铠甲上干涸的血迹,当先发言:“女人我们不要,我们要你们全部的战马和士兵,铠甲和所有武器。最起码你们提交的战马数量,明显不足。”
“且慢!”
广威营指挥使孙敬远拦住话口,面带笑意的反对道:“秦大人,你不能代表其他营,你不要的东西,其他营或许需要。”
未等秦策接话,铁骑营的大胡子齐宁,坐正身子,稍一活动战袍上的甲片互相剐蹭,发出金属摩擦的声响。
齐宁声音苍劲有力,发了话:“此言甚是,秦大人想要的战马和俘虏,我们铁骑营更想要。”
镇北将军一听不乐意了,狠拍桌子,怒骂:“战利品是要上交朝廷的,你们倒先分上了。”
见众人都闭了嘴,徐茂才道:“先去清点达旦族的赔偿物资,然后派人去往达旦族聚集地,挨家挨户的搜查,你们想要的东西,自己去拿。”
将布和送出营帐后,使臣陆安疆问道:“将军,额真族如何处理?”
徐茂侧头看向身旁的秦策:“你是如何打算的?”
秦策护臂甲沉重,举止却并不笨拙:“回大将军,属下没打算动他,咱们签了条约,便要信守承诺,否则日后开战,我方出尔反尔,如何再次进行谈判。但为了防止额真族变卦偷袭尾军,大军返程,当由铁骑营断后。”
秦策转向身边的铁骑营指挥使齐宁,含笑问道:“齐大人,这可以吧?”
齐宁铁面无情,摊开手掌,提出要求:“可以是可以,但战马和俘虏兵,都得给我。”
“那便给你!”秦策点头妥协,随后又嘀咕一句:“反正我说的又不算。”
“吧唧”齐宁嘴里发出不满的声响,手上使劲的搓着胡须,他驳斥道:“要不是你神武营冒失出兵,被人打得找不着家,能有此次的出征吗?”
“齐兄,话可不能这么说。”秦策反驳道:“出兵的叫郑烨,可不姓秦,我亦是替别人收拾烂摊子。”
齐宁无奈的撇嘴,抓起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后半开玩笑的说:“我不管,朝廷不给我人和马,我就上你们神武营去要。”
秦策身披鱼鳞铠甲,神采英拔,他侧过身,正对着吹胡子瞪眼的齐宁,提议道:“达旦族交出来的女人都给你,我带回去这一路上,供吃供喝供住,实在麻烦,回营之后我还要想办法处理,莫不如你首接带走。”
“你给我,我便照单全收。”齐宁毫不客气的说。
徐茂立着耳朵,听了半日,不耐烦了:“行了,你们俩别吵了,抓紧去干正事,干完活尽早回家。”
三营联合对达旦族人聚集地进行了搜刮,在镇北将军的严令下,并没有烧杀抢掠,没有伤害妇女儿童。
双方签署了和解条约,押走了健康的达旦兵马,和大量财物,以及进献的十几车女人。
秦策巡视着押解战利品的长队,看到了这几车女人,心中犯了难,俘虏兵带回去,培养培养能带上战场,女人在军营里是没有价值的,这样一路拉回去,还要专门派人看管她们的吃喝拉撒,当真累赘。
秦策厌烦的呼唤魏熊。
魏熊铠甲加身,步伐沉重,走到秦策身侧,深深一揖,秦策吩咐道:“把她们给后队的铁骑营送去,叫他们出人管理,他们非说要留下,还劳烦我们的人干活。”
魏熊却凑到秦策耳边,低声劝说:“大人,女人在军营虽是白吃饭,但有时女人亦是士兵的动力。”
秦策鄙夷的睨视魏熊,以手指点着魏熊的胸口警示道:“这是进献给朝廷的,中途是不能动的,咱们属于是费力不讨好,赶快把这群大麻烦,送给铁骑营。”
魏熊利落答应,然后组织人拉车,催促着向后队走去。
秦策眼目如刀,盯着车上神色哀怨的少女们,一个女孩双手抓着木笼,眼神期期艾艾,闪着泪光。
不过是无意间的一瞥,一个类似的眼神,顾盼子的身影闪跳出来,粉面皓齿,水灵灵的荔枝黑眸,山中精灵般的神态,浮现在秦策的脑海。
她灿若暖阳般的笑脸,她楚楚动人的泪目,她生气时倔强的嘴角,她犯错时无辜又可怜的乞求,澄澈的水波清眸,天真烂漫,又时常能让人感受到,她眼底那一股坚毅的力量,至纯的品性,调皮的举止,无不招惹着秦策深深的思恋。
一想到顾盼子甜美可人的脸庞,秦策不自觉的嘴角上扬。仅仅在心底呼唤她的名字,都令秦策心神陶醉。
魏熊疑惑的瞧着秦策脸上的笑容,不解的问:“大人,您怎么了?”
秦策恍然回神,立马收起笑脸,舌尖舔舐嘴唇,迅速镇定,然后命令说:“叫大家动作快,争取月底回到神武营。”
他恨不能立马飞回去,即刻见到顾盼子。
这丫头在家做什么呢?
但有闲暇,哪怕是用餐,哪怕是睡前,哪怕是无关紧要的对话间歇,秦策就要把心上人从心里掏出来琢磨一番。
她说要出去玩,她一向没有章程,与男人接触惯了,便真把自己当男人了,与男人谈笑风生,不分彼此,实在可气。
不过,她身边有吉祥管着,不信顾盼子,也要相信吉祥,吉祥最是本分,办事一丝不苟,他绝对不会违背秦策的命令。
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一个刑余之人,若动了凡心,与顾盼子日久生情,做出一些毫无分寸的事来。
言念及此,秦策内心火烧火燎,煎熬难耐。
午夜不能眠,秦策踱出营帐,立在墨蓝的苍穹之下,呼吸着旷野的清风,漫天的星辰闪耀,午夜夹杂着雪粒的寒风凛冽,秦策毫不在意。
那可爱的姑娘,真如小猫一样,顽皮的爪子,不住的抓挠秦策的心。
守卫的卒吏原本可以站着偷懒小憩,忽见到营指挥使双手叉腰,立在帐前长吁短叹,卒吏被迫精神抖擞,两只眼睛使劲的瞪圆,不敢表现出一丝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