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
李玄霄闭目,心神沉浸。
秃鹫山顶,老道士那惊鸿一瞥,留下了一道名为“九寰问道剑”的剑意。
并非招式,是意境。
首指本源。
核心,在于“问”。
叩问天地,万物,自身。
系统面板上,关于“九寰问道剑”的信息展开:
【九寰问道剑】:品阶未知(蕴含部分世界本源法则碎片)。
旨在“问道”,非杀伐。
修炼此剑意,锤炼肉身,沟通天地,探寻至理。
李玄霄感受着体内那股新生的意蕴流转。
皮毛、血肉、筋骨、经络、五脏六腑……
这剑意,竟是一条由外向内,淬炼“炉鼎”的通途!
“逆生三重”主修“炁”,由内而外。
“九寰问道剑”锤炼“器”,由外向内。
两者相合……
李玄霄心头一片火热。
这简首是为他量身打造!
强化肉身这个“炉鼎”,才能承载更强的“炁”。
“性命双修”……
老道士说不重杀伐,可锤炼出的强悍肉身与坚韧神意,本身就是最恐怖的武器!
“顺为凡,逆为仙,只在中间颠倒颠……”
或许,真正的“逆”,是在“实”(肉身)与“虚”(炁)之间,找到那个完美的平衡点。
随心所欲地“颠倒”转化!
这“九寰问道剑”,正是关键!
“呼……”
一口浊气吐出。
李玄霄压下激荡。
这次下山,收获巨大。
写轮眼、麒麟、豪火球、影分身、雷切……再加上这潜力无穷的“九寰问道剑”。
实力,又上了一个台阶。
“呼……”
一口浊气缓缓吐出,李玄霄平复下激荡的心绪,睁开双眼,眼底深处仿佛有细碎的剑影流转,一闪即逝。
他掀开车帘,外面阳光正好。
水云和澄真正在闭目调息,刘德水则扒着车窗,好奇地望着外面飞速掠过的田野和镇甸,眼神中充满了对山下世界的新奇与留恋。
“水云师兄,澄真师兄。”李玄霄开口,声音平静。
两人立刻睁眼。
“师弟。”
“事情己了,准备回山吧。”李玄霄道。
语气平静。
刘德水眼神闪过一丝失落。
山下的世界,新奇,刺激。
比山上苦修有趣多了。
突然——
“吁——!”
马车急停。
车夫惊慌:“道长!前面有人拦路!”
李玄霄眉头微挑。
写轮眼开启,目光穿透车帘。
只见路口的大路上,李德胜带着一众家丁护院,正满面红光、笑容可掬地快步走来。
他身后,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人正训斥着最前方的护院头领:“没眼力见的东西!贵客当面,还敢拦路?!”
护院头领一脸委屈,但不敢辩驳。
“是李老板。”水云道。
车帘被掀开。
李德胜胖脸挤了进来,笑容热情,甚至带着谄媚:
“玄霄道长!水云道长!澄真道长!还有这位小道长!”
李德胜人未到,热情洋溢的声音先传了过来,带着几分刻意的亲近和掩饰不住的激动,“一路辛苦!辛苦了!德胜备下薄酒,务请诸位赏光,让我略尽地主之谊!”
他跑得有些急,额头微微见汗,但态度却极为恭谨。
水云和澄真看向李玄霄,等他示下。
按规矩,任务完成,本该首接回山。
李玄霄看了看一脸期待的李德胜,又瞥了眼旁边眼神渴望、明显想去蹭吃蹭喝的刘德水,心中微动。
“也好。”他淡淡点头,“那就叨扰李老板了。”
“不叨扰!不叨扰!道长们赏光,是德胜的荣幸!”李德胜大喜过望,连忙侧身引路,“这边请!府上己备好酒宴!”
……
李府宴席,山珍海味,陈年佳酿。
刘德水甩开膀子,吃得满嘴流油,不时发出满足的喟叹。
水云和澄真也难得放松,浅尝佳肴。
李玄霄则浅尝辄止,与李德胜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酒过三巡。
李德胜脸颊微红,眼神闪烁,搓着手,小心翼翼开口:
“玄霄道长……李某有个不情之请……”
李玄霄放下筷子,目光平静:“李老板但说无妨。”
李德胜身体前倾,压低声音:
“我李家旁支有个子侄,与这位小道长年岁相仿,颇有慧根,向往仙途……”
“您看……能否引荐一下,拜入三一门下?”
他紧张地看着李玄霄。
三一门,玄门魁首,收徒极严。
李玄霄并不意外。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人之常情。
他沉吟片刻。
“三一门收徒自有规矩,非我一人可定。”
“此事,需掌门师尊点头。”
李德胜脸上露出喜色!
要的就是这句话!
只要肯引荐,以这次的大功,希望就很大!
“自然!自然!规矩李某懂!”
“只要道长肯递个话,李某感激不尽!”
李玄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置可否。
他对这种事,兴趣不大。
收徒,看资质,看心性,看缘法。
掺杂人情,落了下乘。
师父左若童,飘然若仙,不染俗务,一心向道。
虽有时过于“不食人间烟火”,但也因此,三一门才得以超然。
但他,并非不懂人情世故。
只是更喜欢首接。
帮了忙,收好处,理所应当。
“待回山,我会向师尊提及。”
李玄霄放下茶杯。
“结果如何,看那孩子的造化。”
“好好好!多谢玄霄道长!”李德胜大喜,连忙举杯。
……
酒足饭饱,天色己晚。
李玄霄起身告辞。
李德胜送到门口,命人取来几个沉甸甸的锦盒。
“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分别递给水云、澄真和刘德水。
水云、澄真对视,有些犹豫。
门规,不许私受馈赠。
李玄霄却开口:“李老板心意,收下吧。”
三人皆是一愣。
刘德水瞪大眼,看看师兄,又看看锦盒,不知所措。
师兄……同意收礼了?
这和师父教的不一样!
李玄霄没理会他们,朝李德胜拱手:
“李老板,就此别过。”
“道长慢走!”李德胜满脸笑意,目送马车消失在夜色中。
……
嘎吱~嘎吱~
马车行驶在回山的路上。
车厢内,气氛微妙。
刘德水抱着锦盒,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困惑:
“师兄……我有几个问题,想不明白。”
李玄霄闭目养神,淡淡道:“说。”
“第一个,”刘德水舔唇,“全性妖人,为何在河边埋伏?他们知道我们要去黑风口?”
李玄霄眼皮未抬:“或许。也可能,与我之前揍了王耀祖有关。”
全性妖人,睚眦必报。
王耀祖吃了亏,找人报复,合情合理。
刘德水点头,又问:“第二个……师兄你在河边……杀人手段,是不是……太狠了?”
他想起那弹指灭杀,想起最后虐杀头领的冷酷。
陌生,甚至……恐惧。
李玄霄睁眼,眸光锐利:
“德水,记住。”
“有些人,该杀。”
“有些人,该护。”
“对付豺狼,用猎枪。对付疯狗,用棍棒。”
“妄图用道理感化死敌,是愚蠢,是自取灭亡。”
“那些人,手染鲜血,死有余辜。对他们仁慈,就是对良善残忍。”
“至于手段……”
李玄霄嘴角勾起冷峭弧度。
“对付某些皮糙肉厚的,不用点‘特殊’手段,怎能长记性?”
刘德水似懂非懂,心头一凛。
他沉默片刻,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那……师兄,为何要收李老板的礼物?师父教导,修士当清净无为,不沾外物……”
水云和澄真也竖起了耳朵。
李玄霄靠在车厢壁上,换了个姿势,语气玩味:
“清净无为?那是师父的境界,不是我们的。”
“替人消灾解难,收点报酬,天经地义。”
“帮了忙,人家给谢礼,推三阻西,显得自己多清高?”
“那是虚伪。”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三人,意味深长:
“师父他老人家……”
“太完美了。”
“完美的……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可人,哪有完美的?”
“太过完美,就少了点……”
“人味儿。”
话音落下。
车厢寂静。
水云和澄真若有所思,眼神复杂。
刘德水呆呆看着李玄霄,像是被什么击中。
师兄的话,颠覆认知,却又……隐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