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光散尽,脚下传来坚实的触感,李玄安紧绷的神经这才略微放松了几分。
他低头,指尖触碰到手中那只依旧散发着丝丝凉意的黑色玉盒。
再抬眼望向眼前这熟悉的、破败的庭院,心头却像是被无数无形的丝线缠绕,尚且有些理不清头绪。
白鳞那家伙,总是这般神神秘秘,故弄玄虚。
扔下一堆没头没尾、却又似乎暗藏深意的话语,人就消失无踪。
什么“身死之后”、“彻底疯了”、“浩劫重演”……
可无论他如何在脑海中翻检原主那破碎的记忆,都找不到哪怕一丝一毫与之相关的线索。
这种感觉,就像卯足了劲挥出一拳,却只打在了空处,无处着力,只剩下满心的无力和烦躁。
“主人~”
耳边,那软糯黏糊、此刻却带着几分不满的熟悉声音响起,打断了他的沉思。
魔剑所化的血色流光在他身边绕了两圈。
“刚刚那个地方好奇怪哦,黑乎乎的,气味也不好闻!一点都不舒服!”
它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告刁状的语气,藤蔓还轻轻戳了戳他的衣角:
“还有刚刚那个戴面具的家伙!她看我的眼神好讨厌哦!主人,下次再见到她,我来处理掉她好不好?”
李玄安眼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
这破剑的脑回路里是不是除了吃和黏着他就没别的了?!
能不能有点身为上古魔剑的格调和追求?!
他没好气地瞥了这喋喋不休的家伙一眼,话到嘴边,却猛地顿住,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等等……
他忽然意识到一个关键的问题。
白鳞看魔剑的眼神,确实不仅仅是好奇,那里面分明带着一种更深层次的东西,像是……认识?
或者说,至少是知道这把剑的某些底细?
而这把剑……
从刚才被强制传送到密室,再到现在回来,除了抱怨环境不好、那个戴面具的家伙“讨厌”之外……
它似乎……对于白鳞口中那些足以掀起惊涛骇浪的话——那个“疯了的人”,那场所谓的“浩劫”——表现得过于平静了?
这太反常了!
按照这把剑平时那唯恐天下不乱、听到点风吹草动都要咋咋乎乎半天的性子,遇到这种惊天大八卦不应该早就缠着他问个不停,刨根问底了吗?
怎么这次……安静得像个锯嘴葫芦?
李玄安不动声色,目光重新落回悬浮在身边的魔剑身上。
血红的剑身依旧妖异夺目,藤蔓也看似随意地轻轻摆动着……
但,细看之下,总觉得那份随性里,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和……心虚?
“我说……”
李玄安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随意而不经意,像是闲聊一般问道。
“刚才那个戴面具的家伙,神神叨叨的,说什么‘疯了’、‘浩劫’什么的……你活了这么久,以前……有没有听说过类似的事情?”
他故意放慢了语速,眼神看似随意地落在别处,实则用眼角的余光,仔细观察着魔剑的每一丝反应。
魔剑闻言,那血红的剑身肉眼可见地僵了一下!
悬浮的动作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那对一首努力眨巴着的卡通大眼睛里,似乎有那么一刹那,闪过了一丝极其复杂、近乎慌乱的光芒!
虽然那情绪快得如同错觉,几乎是立刻就被它强行抹去,但李玄安敏锐地捕捉到了!
紧接着,它立刻恢复了那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主人!那个戴面具的家伙肯定是脑子坏掉啦!胡说八道!我们不要理他!一点意思都没有!
还是想想晚上吃什么比较重要啦~主人~我们晚上吃烤肉好不好嘛~”
得。
实锤了。
他心里那点怀疑,几乎瞬间就变成了肯定。
这把破剑!
绝对知道些什么!
而且还在故意瞒着他!
"哦?是吗?"
李玄安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冷淡了几分。
"我还以为,像你这样活了不知道见多识广的神兵利器,应该对修真界的各种秘闻轶事了如指掌呢。"
他故意加重了"神兵利器"这几个字眼。
魔剑的剑身僵了僵。
藤蔓不安地扭动了几下,声音也弱了下去,带着点底气不足的狡辩:
"哎呀……人家虽然年纪是大了那么一丢丢啦……
但是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嘛……
外面的事情,人家也不是很清楚啦……"
它偷偷觑着李玄安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补充道:
"再说了,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有什么好知道的?
肯定没有主人重要嘛~
我们还是聊点开心的吧,比如主人今天打算怎么奖励我刚才保护了你呀?"
试图转移话题的意图不要太明显。
李玄安冷笑一声,没有接茬。
他算是看明白了。
想从这把嘴比棉裤腰还松、但关键时刻又贼能装傻的剑嘴里套话,硬来估计是没戏了。
行吧。
你不说,老子自己查!
这些东西,总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还有手里这个玉盒……
白鳞送的东西,里面又会是什么?
他不再理会还在旁边试图插科打诨、刷存在感的魔剑。
径首走到院中的石桌旁坐下,将那个黑色玉盒放在了桌面上。
指尖抚过玉盒冰凉光滑的表面,入手沉甸甸的。
而盒子上没有任何锁扣,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封印之力。
看来,白鳞是笃定了他一定会打开。
李玄安将灵力缓缓注入指尖。
不管里面是什么,是线索,还是陷阱,他都必须面对。
毕竟,被动等待从来不是他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