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裹着柴油味灌进鼻腔时,我才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苗苗的身体很轻。我托着她的后脑勺,指腹触到她后颈那个该死的芯片。码头的探照灯扫过来,我下意识侧身,让阴影遮住她苍白的脸。
"这边。"
王强的声音从集装箱后面传来。三个月前周维死的时候,就是他把我们送上偷渡船的。现在他手里攥着卫星电话,指节发白。
"船准备好了?"我的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
他没回答,只是盯着我怀里昏迷的苗苗。月光下,他额头渗出的汗珠亮得刺眼。
"苏姐,先把孩子给我。"
钢架上的海鸥突然惊飞。我右脸的伤疤开始发烫——自从注射了那管该死的蓝色药剂,这东西就像个警报器。
王强伸手的瞬间,我看见了别在他后腰的枪。
枪响时,我正低头看苗苗的睫毛。子弹擦过脸颊的热度让我想起顾明城往我脸上泼硫酸那天。血顺着下巴滴在苗苗衣领上,像朵小红花。
"他们抓了我老婆。"王强的手抖得像筛糠,枪口却稳得可怕,"韩博士说...说只要把你带回去..."
集装箱的阴影里突然窜出西个黑影。战术靴踩在积水里的声音,和顾家保镖一模一样。我抱紧苗苗后退,后背撞上生锈的钢架。
第一个冲上来的保镖挥着电击棒。我侧身闪过,膝盖狠狠顶在他胯下。他闷哼一声弯腰的瞬间,我用手肘砸在他后颈,听到清脆的"咔嚓"声。
第二个家伙的匕首划破我衣袖。我抓住他手腕一拧,骨头断裂的声音混着惨叫。第三个人的警棍朝苗苗砸来,我转身用背硬接了这一下,脊椎传来剧痛的同时,我抄起地上的钢管捅穿了他的肚子。
血喷在我脸上,温热的,腥咸的。
监控室的玻璃后面,韩世勋正在喝咖啡。他金丝眼镜的反光刺痛我的眼睛,就像那天在手术台上,他拿着电钻对我说:"忍一忍,很快就不疼了。"
"苗苗,"我贴着女儿的耳朵说,"抓紧妈妈。"
王强的第二枪打中我左肩时,我正抱着苗苗跳进海里。子弹钻进肌肉的灼烧感让我眼前发黑。咸涩的海水灌进伤口,像一万根针在扎。苗苗的头发在水里散开,像黑色的水草。
下沉时,我看见码头上的探照灯照进海里,像柄蓝色的剑。
三个保镖紧跟着跳下来。第一个扑向我时,我抓住他的氧气面罩狠狠一扯。气泡从他嘴里喷出,像串珍珠。我双腿缠住他的腰,在水里转了半圈,把他的头撞向生锈的船锚。
第二个家伙掏出防水手枪。我拽过第一个人的尸体当盾牌,子弹打进肉体的闷响在水里格外诡异。趁他换弹时,我游过去抓住他的脚踝,把他拖向海底的废弃渔网。他挣扎时,我摸到他腰间的潜水刀,顺手插进他大腿动脉。
血雾在海水中绽开,像朵红色的花。
第三个保镖想逃。我蹬着沉船残骸追上去,抓住他的脚蹼。他转身时,面罩后的眼睛瞪得老大。我一拳打碎他的面罩,看着他嘴里冒出最后一串气泡。
等我拖着苗苗爬上岸时,码头上己经没人了。我的左臂使不上力,可能是子弹伤到了神经。右脸的蓝色脉络突突跳动,像有虫子在里面爬。
只有王强的卫星电话躺在血泊里,屏幕还亮着:[21:07 任务失败]
苗苗咳嗽着醒来,手指抓住我染血的衣角:"妈妈...我们回家吗?"
我抹了把脸上的海水,尝到血的味道:"回。"
远处的海平线上,新纪元的巡逻艇正在逼近。船头的探照灯扫过海面,像在搜寻什么。
我知道他们在找什么。找一对该死的实验体母女。找一个永远杀不死的怪物。找一个叫苏晚的疯子。
我抱起苗苗钻进废弃仓库时,听见首升机旋翼的声音。右手的伤口己经止血,但左肩还在渗血。月光从铁皮屋顶的破洞漏下来,照在苗苗脸上。她右眼的瞳孔己经开始泛蓝,和那些保镖一样。
仓库深处堆着生锈的油桶。我撕开外套给苗苗包扎时,摸到她后颈的芯片正在发烫。
"妈妈,"苗苗突然说,"那个叔叔在看着我们。"
我抬头。监控摄像头上的红点一闪一闪,像只恶心的眼睛。
我捡起铁棍砸碎它时,顾明城的声音从碎片里传出来:"苏晚,你女儿还能活72小时。"
铁棍掉在地上,发出当啷一声。我的右手在抖,不是害怕,是那该死的药剂又开始发作了。苗苗的小手握住我的手指,冰凉冰凉的。
仓库外传来更多脚步声。我数了数,至少十个人。我扯下生锈的铁管,在手里掂了掂。
72小时。足够我杀光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