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方临时指挥部内,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水泥。
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味道,混合着汗水与绝望的气息。
李老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电子沙盘,上面代表红方的标记正在被代表蓝方的箭头无情吞噬,收缩,首至岌岌可危。
他的拳头攥得死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通讯兵的报告声断断续续传来,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砸在指挥部所有人的心上。
“报告!C3高地失守!”
“报告!特战旅二营遭遇伏击,伤亡惨重,请求撤退!”
“报告!与城西守备部队失去联系!”
“够了!”
李老猛地抬起头,声音沙哑,带着难以抑制的疲惫与怒火。
就在这时,一部加密卫星电话突兀地响起,尖锐的铃声划破了沉闷。
一名通讯参谋拿起电话,听了几秒,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他捂住话筒,快步走到李老身边,压低声音。
“首长,一个……一个自称是南熙科技大专校长的人,叫林宇,说有紧急情况要向您汇报。”
李老眉头紧锁。
南熙科技大专?一个搞职业教育的学校?
现在这种火烧眉毛的时候,他找我干什么?推销毕业生吗?
“告诉他,我现在没空!”
李老不耐烦地挥挥手。
参谋面露难色。
“他说……他说他有办法……帮我们扭转战局。”
“什么?”
李老愣了一下,随即嗤笑出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一个学校校长?帮我们扭转战局?他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吗?”
“告诉他,别添乱了!”
参谋正要回绝,电话那头似乎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一个年轻而清晰的声音透过话筒传了过来,带着一股莫名的自信。
“李老将军,别急着挂电话嘛。我知道你们现在很难受,开局让人剃了光头,主力还被堵在泉水里出不来,换谁谁都麻。”
这语气,这用词……
李老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这小子是在说相声吗?
他忍着火气,接过电话。
“我是李振国。你是哪位?有什么事,说!”
电话那头的林宇似乎完全没感受到李老的怒气,语气依旧轻松。
“李老您好,久仰大名。我是南熙科技大专的校长,林宇。我知道现在情况紧急,就不废话了。”
“我想申请,让我们学校的学生,参加这次演习。”
“胡闹!”
李老的声音陡然拔高,震得话筒嗡嗡作响。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是军事演习!是军人的事!不是学生夏令营!”
林宇的声音依旧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循循善诱的味道。
“李老,演习贴近实战,对吧?那实战是什么?战争一旦爆发,难道只和军人有关吗?”
“城市就是战场,每一个市民都有可能被卷入其中。”
“我们的学生,熟悉南熙市的每一条街道,每一个角落。他们年轻,有活力,更重要的是,他们现在是蓝方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一支力量。”
“一支隐藏在城市肌体里的奇兵!”
李老沉默了。
指挥部里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他们的指挥官。
林宇的话,虽然听起来有些异想天开,甚至有些“民科”的味道,但却像一颗石子,投入了李老几乎干涸的心湖。
奇兵?
隐藏的力量?
确实,蓝方指挥官刘志国心思缜密,计划周全,但他所有的预案,恐怕都建立在红方现有兵力部署的基础上。
他绝对想不到,会有一群“学生兵”突然冒出来。
李老想起了过去的某些演习,确实有过动员地方民兵,甚至组织普通民众参与疏散、警戒等科目。
战争,从来都不是军队一家的事。
“你凭什么认为你的学生能打仗?”
李老的声音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带着质疑。
“呵呵,李老,您可能对我们‘大专’有点误解。”
林宇轻笑一声。
“我们学校,虽然挂着‘科技’的名头,但开设的专业可不止敲代码和拧螺丝。”
“安全防卫、应急救援、格斗、无线电通讯、甚至还有……无人机操控。”
“当然,他们比不上您手下的精锐,但论起在城市里搞点小动作,钻个空子,绝对是一把好手。”
“更何况,演习判定规则里,可没说平民不能给蓝军制造麻烦吧?”
李老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
他看了一眼沙盘上几乎被蓝色覆盖的南熙市地图。
输,己经输定了。
但如果能在这必输的局面下,给那个自作聪明的刘志国添点堵,哪怕只是恶心他一下……
似乎,也不是不行?
“你需要多少时间准备?”
李老沉声问道。
“人,现成的。装备……嘿嘿,我们自己想办法。只要您点头,半小时内,保证让他们出现在该出现的地方。”
林宇的语气充满了自信。
李老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你等一下。”
他放下电话,对旁边的通讯参谋道。
“立刻接通演习总指挥部!我有重要事项汇报!”
“是!”
十几分钟后。
红方临时指挥部。
李老重新拿起了那部加密电话,表情复杂。
“林校长,总指同意了你的请求。”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快的“收到”。
“但是,有几个条件。”
李老的语气变得严肃。
“第一,你们的学生只能以‘民兵’或‘热心市民’的身份参与,不计入红方正式编制,阵亡或被俘,按规则判定,我们不负责捞人。”
“没问题。”
林宇答应得十分干脆。
“第二,参与人数,总指给了上限,不得超过三十五人。具体人员由你挑选。”
“三十五……行吧,蚊子再小也是肉。”
林宇似乎嘀咕了一句。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李老加重了语气。
“你,林宇校长本人,不得首接参与任何战斗行动。你只能在后方协调指挥。”
这是总指那帮老家伙们讨论后加上的保险栓,他们允许李振国冒险,但绝不允许一个地方院校的校长亲自下场把演习搅得更乱。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行,我同意。”
林宇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那么一丝遗憾,但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跳脱。
“李老,那就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哼,我等着看你的‘奇兵’。”
李老挂断了电话,脸上看不出喜怒。
他对旁边的参谋下令。
“给特战旅发报,告诉他们,原地待命,等待新的作战指令。另外,通知城内残余部队,尽量收缩,保存实力,等待时机。”
“是!”
与此同时。
南熙科技大专,校长办公室。
林宇放下手机,脸上露出了狐狸般的笑容。
不能亲自下场?
没关系。
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这才符合我幕后大佬的人设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