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三刻的金銮殿飘着细雪,鎏金蟠龙柱映着朝臣们的绯色官服,却掩不住殿内凝滞的气压。楚逸风的铠甲鳞片上凝着冰碴,手中捧着的匈奴密约在玉阶上投下阴影,而他面前,郑尚书的同党、吏部侍郎王廷正正扯着嗓子弹劾:“楚王私闯户部衙门,殴打朝廷命官,分明是藐视圣威!”
“藐视圣威的是他们!”楚逸风甩密约于地,狼首纹章在青砖上磕出火星,“郑尚书私扣西北粮草七万石,与匈奴右贤王密约交易,证据在此,王大人还要睁眼说瞎话?”
殿内哗然,皇帝的目光落在密约上的狼首印泥,与楚逸风腰间的雪狼令暗合。苏瑶趁乱掀开袖帛,露出腕间刺青,向御座旁的淑妃使眼色——后者昨夜刚服下她调配的解药,此刻正将绣着莲纹的帕子按在唇上,帕角“郑”字暗纹清晰可见。
“陛下,臣妾有事启奏。”淑妃的声音带着病态的颤音,“昨日臣妾整理妆匣,发现...发现郑尚书夫人送的香囊,里面竟藏着匈奴狼首金币。”她举起鎏金匣,七枚刻着逆生莲纹的金币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还有这香囊的银线,与臣妾中毒时的凶器一模一样。”
皇帝的手指扣紧御案,目光扫过王廷正骤然发白的脸:“看来郑尚书的‘理财之道’,竟是通敌卖国。”他忽然望向楚逸风,“楚王说赵大将军中了南堂毒计,可有解药?”
楚逸风正要开口,殿外突然传来马蹄声,三骑苍狼卫冲破宫门,为首者胸前铠甲染着半干的血,怀里抱着的不是捷报,而是浸血的狼首令旗:“陛下!玉门关急报!匈奴左贤王亲率十万大军压境,赵大将军病重不起,监军...监军竟要开城投降!”
金銮殿内气温骤降,苏瑶看见王廷正的袖口微微一动,藏在袖中的银线正泛着冷光——是南堂“千丝缚”的起手式。她立刻甩出透骨钉,钉尖划破空气的声响盖过自己的低喝:“陛下小心!”
透骨钉擦着皇帝鬓角飞过,钉入王廷正身后的蟠龙柱,银线应声而断。楚逸风趁机扣住王廷正手腕,露出其掌心的逆生莲纹刺青:“原来南堂的‘莲卫’,早己潜入朝堂。”
皇帝的面色铁青,忽然看见苏瑶从袖中取出《血医经》残页,残页上的狼首暗纹在他目光触及的瞬间,竟自动拼出“血祭术”三字:“楚王妃,这是何物?”
“回陛下,这是北堂医道代代相传的警示。”苏瑶跪下时,故意让雪狼令滑出袖中,双令合璧的光芒映得殿内烛火一暗,“南堂妄图在端午祭天日,用苍狼军七员主将的血,摆下‘血祭术’,借天威诬陷忠勇堂逆天,动摇国本。”
她望向玉阶下颤抖的王廷正,继续道:“郑尚书私扣粮草、监军逼降,皆是为了让西北防线崩溃,好让匈奴大军在祭天日前,取赵大将军等主将的血,完成阵眼。”
殿外忽然传来雷声,春雪竟化作冷雨,拍打在琉璃瓦上。皇帝站起身,望着殿外苍茫的天色,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北疆的雪,想起楚老将军临终前的血书:“医者心,将士魂,皆为家国。”
“准楚王所请,率三千苍狼卫驰援西北。”皇帝的声音盖过雨声,“楚王妃留京,彻查南堂在京暗桩,凡遇逆生莲纹者,可先斩后奏。”他忽然抽出腰间玉剑,递给楚逸风,“此剑乃当年太祖皇帝赐给苍狼军的‘破虏’,今日还予苍狼。”
楚逸风单膝跪地,玉剑与雪狼令相触的刹那,剑鞘上的狼首浮雕竟与令上纹路重合,发出清越鸣响。苏瑶知道,这是苍狼军与皇室时隔二十年的再次共振,当年的误解,此刻正在血色与药香中渐渐消融。
末时初刻,忠勇堂门前挤满百姓,他们捧着熬好的破冰饮,望着楚逸风披挂的身影。苏瑶忽然看见人群中闪过道灰衣,正是消失多日的苏锦离,她袖中抛出的纸团,落在苏瑶掌心时己化作飞灰,只余“莲主在御膳房”六字。
“王爷,此去玉门关,记得在军旗上滴三滴你的血。”苏瑶为楚逸风系紧披风,狼首纹章在他肩甲上闪着冷光,“《血医经》说,苍狼军的军旗,需用主将血祭,方能破南堂血阵。”
楚逸风点头,指尖划过她腕间刺青:“你在京城,万事小心。徐明修虽逃,但皇后宫中的莲纹密道,还未查清。”他忽然轻笑,“若遇危险,就敲那盏狼首灯,我在西北,能听见。”
马蹄声碾碎春雪,三千苍狼卫如黑色洪流涌出城门,狼首令旗在雨中猎猎作响。苏瑶望着旗角飞扬的方向,忽然想起陈老临终前的话:“医武双绝,不是医道与武道的相加,而是仁心与忠魂的相融。”
申时三刻,御膳房的第三口井旁,苏瑶看着小竹用破冰饮浇湿青砖,井壁渐渐浮现出逆生莲纹的密道入口。她握着父亲留下的半块雪狼令,与楚逸风的玉剑并列,忽然明白,所谓双绝,从来不是单打独斗,而是医与武、京与关、民与军的同心同德。
密道内传来机括转动声,十七道银线如蛛网坠下,却在触及苏瑶腕间刺青时自动蜷缩——那是雪狼令完整后,北堂医道与苍狼军魂的共振。她踏过银线,看见密道尽头的石墙上,刻着南堂莲主的画像,耳后朱砂痣与她如出一辙。
“原来你就是莲主。”苏瑶的剑尖抵住画像咽喉,却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咳嗽声,“不,应该叫你...姑母。”
灰衣女子——苏锦离从阴影中走出,颈间挂着的,正是当年北堂医圣的骨笛:“你比你父亲聪明,二十年前,他到死都不肯相信,莲主竟是他的亲妹妹。”她望向苏瑶手中的雪狼令,眼中闪过痛楚,“当年我假意投靠南堂,就是为了查清灭门案,却不想,皇室的刀,比南堂的毒更狠。”
苏瑶的剑尖微颤,想起调令上的朱砂印,想起皇帝昨日的眼神:“所以你布下血祭术的局,逼皇室与苍狼军联手?”
苏锦离轻笑,骨笛吹出狼嚎般的音调:“不然他们永远不会知道,北堂医道与苍狼军,是守护江山的双刃剑。”她忽然指向密道深处,“里面有南堂二十年的账本,记着所有通敌官员的名字,包括...当今太子。”
雨声渐歇,御膳房的炊烟升起,苏瑶望着手中的账本,望着姑母耳后的朱砂痣,忽然明白,有些真相,必须用鲜血与药香共同揭开。而她的双绝之路,从来不是医者独行,而是与万千将士、天下百姓共同前行。
戌时的钟声响彻京城,苏瑶站在忠勇堂的狼首灯台下,看着小竹带着苍狼卫押解着王廷正的余党经过。灯台上的烛火,穿透春夜的湿寒,将“医武同辉”的金漆大字,映在每一个路过的百姓眼中。
西北的急报,京城的密道,朝堂的暗斗,此刻都在狼首灯的光芒中交织成网。但苏瑶知道,只要医心不死,忠魂不灭,这张网终将被刺破,让真相如同破晓的阳光,照亮整个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