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晚颜很久都没说话。
她知道这样沉默着不好,可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江子期解释,她到京都后和陆妄辞的重逢细节。
江子期猜到原因,轻轻叹了口气,“他是被蒙在鼓里的,是吗?”
虞晚颜鼻子一酸,“嗯。”
他什么也不知道。
他是无辜的。
江子期微顿片刻,“晚颜,他会为了你,让他母亲公开给你道歉,身败名裂吗?”
虞晚颜没有回答。
“你很清楚,陆家那样的门楣,不可能出这样的污点。”江子期轻声叹息,“顶多,就是私下弥补你,毕竟……陆夫人没有实质性的犯罪行为,万艳红虽然是因她而死,但五年前那个节点,陆夫人连a市都没去过。”
万艳红死于贪婪和自私,死于不遵守交通规则。
陆夫人完全可以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子期哥,我没有想过让陆夫人公开给我道歉,但我确实不甘心。我每一次打开财务报表,每一次听别人叫我虞会计,我就控制不住这种不甘心。”
虞晚颜眼圈微红,“我不会让她安稳地坐在陆夫人这个位置上,享受母慈子孝,我恨透了她。”
她不需要陆夫人给她道歉。
相较于她被毁掉的人生,和她五年前那一段近乎崩溃的绝望,陆夫人的道歉未免太过廉价。
她要陆夫人失去最在意的东西。
比如儿子的孝顺,比如丈夫的疼爱,甚至于……整个陆家的尊敬。
“然后呢?你怎么面对她的儿子?”江子期淡声,“我没有阻止你替五年前的自己讨公道,这个公道你该讨。可是晚颜,你不该和她的儿子旧情复燃。”
虞晚颜怔然。
“晚颜,没有哪个男人可以真正不在意伤害他母亲的人。哪怕他认为他母亲做错了,他自己可以恨可以骂甚至可以忤逆他母亲,但外人不可以。”
“你要么放下对他母亲的恨,要么,放下对他的爱。”
“没有中间选项。”
“还有叔叔。”江子期闭了闭眼,“晚颜,我一首替你瞒着叔叔五年前的真相,可一旦你和陆妄辞纠缠不清,那些事情就会被叔叔知道。你让差一点就为国捐躯的叔叔怎么接受,他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宝贝女儿,被人欺负成那样?你又让叔叔怎么接受,他的宝贝女儿要嫁给仇人的儿子,他还得笑着听对方叫他一声爸?”
“子期哥!”
虞晚颜嗓音都在发颤。
江子期心脏隐隐作痛,“晚颜,我不想伤害你,但事实就是这么残忍。你……好好想想吧。”
嘟——
电话被挂断了。
虞晚颜慢慢地弯下腰,双手捧住脸,伏在腿上。
你要么放下对他母亲的恨,要么,放下对他的爱。
没有中间选项。
江子期的话,像一把刀,扎进虞晚颜的心里。
饭局很无聊,男男女女围成一桌,谈着合作喝着酒。
整个包间里全是烟味儿,令人难以忍受。
陆妄辞没管这些,漫不经心地看着手机照片,一张一张地欣赏,完全不在意饭局上的人都讨论了些什么。
他通常只露个脸走个过场,证明一下W医药集团有陆妄辞这个股东而己。
当旁边终于有人凑过来看他在看什么时,他倒扣手机屏幕在腿上,微笑侧眸:“贱不贱?”
旁边喝多了的某总:“……”
陆妄辞站起来,把面前一口没喝的酒倒在某总头上。
“清醒了没?”他把玩着空空如也的酒杯,眼神寒戾,“还窥屏吗?”
包间里的谈笑风生吹牛逼顿时停下来,安静无比。
然后有人赶紧上前打圆场,代替那位喝多的老总给陆妄辞道歉。
陆妄辞给虞晚颜发微信没得到回复本来就心情不好,这老总是撞枪口上了。
“别再让我看到你。”
他丢下这句话,扬长而去。
那老总都快哭了。
偏生,没有一个人安慰他。
怎么就这么不长眼,敢惹陆家太子爷啊。
陆家太子爷的手机,也是别人敢随便去窥的吗,真是猫尿喝多了就飘了。
陆妄辞从来不喝酒,顺理成章驾车去康临会计事务所接虞晚颜,结果却发现今天的事务所安静如鸡,一问门卫才知道林姣姣请客,事务所从上到下都去吃这顿大餐了。
好在徐诚跟了过去,陆妄辞很快问到地址,驾车赶了过去。
虞晚颜今天很是沉默,还一反常态喝了小半杯酒,谁都看得出她心情不是很好。
段林渊想着陆妄辞没来接她,莫非小情侣吵架了?
“晚颜,陆少他……”
殊不知虞晚颜今天最不想听到的名字和见到的人,就是陆妄辞。
她站起来,“我去个洗手间,你们先聊。”
说完就走了出去。
包间里众人面面相觑。
虞晚颜来到洗手间,洗了好一会儿手,想了想呆在这里也不太好,于是转身去了走廊。
她拿出手机,看着微信上陆妄辞那个高冷头像,鲜红色的数字显示着他大概正在生闷气。
而屏幕上显示出来他发的最近一条消息是:【来抓你了。】
虞晚颜握紧手机,整颗心脏绞成一团。
她一首在刻意忽视和他之间的矛盾,想着跟他谈一场甜甜的恋爱哪怕没有结果也好,可她忘了这是需要代价的。
不止是陆家,还有她爸。
江子期清楚地将这些残忍与现实,摊开在她面前,她无法再逃避。
那她还要尝试吗?
可陆妄辞……会让她退吗?
“呵,什么玩意儿。”这时,一道男人的冷嗤声传来。
虞晚颜回过神,将手机放回去,转身准备回包间。
“你,等一下。”
是刚刚发出那道冷嗤声的男人。
虞晚颜心想莫非是有业务来往的熟人,于是转头去看,却见是一个打扮很年轻的男人,她确定没有见过。
但对方盯着她看,她便还是礼貌询问,“先生,你认识我?”
岑沐阳视线缓缓落在她脸蛋上,心想现在京圈有谁不认识她。
照片都在圈子里传麻了。
都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陆家太子爷当街抢回家。
岑沐阳瞥了一眼包间虚掩的门内,那道躲闪的身影,忽然就笑起来,“虞小姐,交个朋友怎么样?”
虞晚颜面色冷下来,她确定不是事务所的客户。
“没兴趣。”
她转身就走。
可她包带却忽然被对方拉住,她一皱眉正要呵斥出声,却被一个有力的臂膀拉进怀里。
“站这儿别动。”陆妄辞将她搂到一旁,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