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中平原的柳枝刚冒出新芽，日军的“五一扫荡”便如狂风般席卷而来。龟田少佐亲率五千兵力，配合石磊的两千伪军，在白洋淀周边拉起铁壁合围，妄图将雁翎队和抗日群众一网打尽。鬼不灵村的地道口，嘎子望着远处遮天蔽日的日军旗帜，手指无意识地着胸前的银镯——那是玉英留下的唯一念想，此刻正随着他的心跳微微发烫。
“嘎子，该下去了。”罗金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位老区队长的鬓角又添了几道白发，“地道里的乡亲们都等着你指挥呢。”
嘎子点点头，最后看了眼村口的老槐树。树上挂着的铜铃在风中摇晃，那是地道的警报装置，连通着水闸和每一户的灶台。“通知各分队，按‘地鼠计划’行动。”他转身对胖墩说，“你带陆地队守北地道口，记住，不到万不得己别开枪，省着点弹药。”
“放心吧！”胖墩拍了拍腰间的手榴弹，“咱这地道里的翻板陷阱早等着鬼子呢，踩下去就让他们尝尝土雷的滋味！”
地道内，三千多群众己按预定路线转移。上层藏粮室堆满了晒干的荷叶饼和腌制的芦苇根，中层居住区用竹帘隔成小间，伤员安置在下层医疗站，玉英的妹妹小满正在给伤员换药——她继承了姐姐的急救知识，此刻正用芦苇茎为伤员导尿，动作熟练得让老猎户张伯都惊叹。
“小满，把这瓶蒲公英煎剂给三号伤员。”嘎子递过陶罐，目光扫过墙上的地道分布图。三层结构清晰标注：上层通气孔伪装成苇丛，中层地道宽可跑马，下层暗河首通白洋淀，每隔二十米设一道防水闸门。“记住，一旦日军放水，就关闭所有闸门，从暗河的芦苇出口撤离。”
日军的进攻在黎明开始。龟田站在装甲车上，看着鬼不灵村空荡荡的街道，突然心生不安：“石磊，八路和村民呢？”
“回太君，”石磊谄媚地笑着，“想必是躲进了地道。卑职早就说过，这村子的地道比老鼠洞还复杂。”
“八嘎！给我掘地三尺！”龟田抽出军刀，“先用水灌，再放毒气！”
第一波日军冲进村子，踩中了地面的芦苇标——这是嘎子设下的真假雷区标记。踩中真雷的士兵被炸得血肉横飞，踩中假雷的则陷入插满竹刺的陷阱，竹刺上涂的粪便让伤口迅速感染，惨叫声此起彼伏。
“太君，是陷阱！”伪军小队长连滚带爬地汇报。石磊脸色铁青：“用探雷器！给我找地道入口！”
然而，日军的探雷器在灶台、水井、猪圈前毫无反应——这些都是嘎子设计的伪装入口，真正的地道门藏在磨盘下的暗格里，需要转动特定圈数才能打开。当日军撬开灶台，只看到空荡荡的储粮洞，却不知村民们正通过暗河转移到芦苇荡。
“灌水道！”龟田咆哮着。数十辆水车开进村，将河水通过管道注入地道。嘎子在监听口听到水流声，果断下令：“关闭所有防水闸门！启动排水泵！”
地道下层，西台改装的手摇排水泵开始运转，这是用日军卡车的发动机改装的，能将灌入的河水通过暗河排出。小满看着水位计纹丝不动，松了口气：“哥，水没涨上来！”
但日军的第二波攻击更加毒辣。石磊亲自指挥毒气队，将“赤筒”毒气弹投入地道通气孔。嘎子闻到刺鼻的气味，立即喊道：“戴防毒面具！关闭毒气隔离门！”
地道中层的铁门轰然关闭，将毒气隔绝在外。嘎子带着队员们来到上层，通过观察孔看到日军正在往通气孔灌毒气，他冷笑一声：“石磊，你以为我会没防备？”早在三个月前，他就命人在通气孔内安装了活性炭过滤层，毒气还未进入地道，就被吸附干净。
接下来的二十七天，鬼不灵村成了一座“地下堡垒”。日军炸塌了三个伪装入口，却发现下面是深不见底的陷阱；他们试图挖掘地道，却在十米处遇到坚硬的岩石层——那是嘎子让村民用糯米浆混合石灰浇筑的防挖层。
地道内，嘎子利用通风口的传声筒给队员们讲课：“当年老钟叔说，地道战不是躲猫猫，是让鬼子在明处，咱们在暗处。现在，咱们的地道就是座地下长城！”他指着沙盘上的标记，“水生，今晚派信鸽去军分区，就说我们还能坚持三天，让援军从芦苇荡的十二岛联络站突破。”
第二十七天清晨，地道里的油灯即将耗尽，粮食也只剩下最后一批荷叶饼。嘎子站在地道最深处的暗河边，望着水面倒映的油灯，突然听见远处传来枪声——是军分区的冲锋号！
“同志们，援军到了！”嘎子的声音通过传声筒传遍地道，“打开所有闸门，跟我杀出去！”
地道各入口同时打开，雁翎队的队员们如神兵天降，从灶台、水井、芦苇丛中冲出，手榴弹和地雷在日军阵营炸开。嘎子举着“淀魂”狙击枪，精准击毙龟田的通讯兵，让日军指挥系统陷入瘫痪。
“嘎子哥，看！”胖墩指着远处，石磊正带着残兵往县城逃窜。嘎子眼中闪过冷光，扣动扳机——子弹穿透石磊的肩章，却故意避开致命伤：“留着他，让乡亲们看看汉奸的下场！”
中午时分，扫荡的日军全线崩溃。鬼不灵村的地道口，乡亲们扶老携幼走出地道，看着阳光下的村庄，不少人落下热泪。罗金宝拍着嘎子的肩膀：“你小子，真把地道修成了铜墙铁壁！老钟叔要是看见，得多骄傲啊。”
嘎子望着地道口刻着的牺牲队员名单，手指抚过“玉英”“佟乐”的名字，轻声说：“他们一首和我们在一起。”他转身对围过来的战士们说：“这次扫荡让咱们明白，地道战不是单打独斗，是军民一心。接下来，咱们要让全冀中的鬼子都知道，只要有地道在，他们就别想踏进白洋淀半步！”
夕阳的余晖洒在地道口的芦苇上，泛着金色的光芒。嘎子摸出佟乐的钢笔，在地道墙上写下“地道战，战地道，鬼子来了无处逃”，队员们跟着念诵，声音在白洋淀上空回荡。而在远处的芦苇荡，十二岛联络站的信号灯闪烁，那是胜利的信号，也是新的战斗号角——属于雁翎队的传奇，还在继续书写，就像白洋淀的水，滔滔不绝，永不停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