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炉上的水壶“咕嘟咕嘟”吐着白气,大周正单手拎着半袋面粉晃悠,另一只手还夹着收音机,单田芳的《白眉大侠》正说到“徐良夜探冲霄楼”。他随着评书情节猛地转身,袋口蹭到灶台边缘,雪白的面粉如鹅毛大雪般飘落,瞬间覆盖了案板上的红烧肉丁。
“大周你个败家子!”老高的算盘珠子“噼里啪啦”砸在账本上,“这袋面粉够蒸两笼馒头,够全连吃一顿!”他冲过去抢救肉丁,却发现面粉己经和酱汁粘成一团,活像个巨大的面团子。
大周吐了吐舌头,赶紧关掉收音机:“副班长息怒,这叫‘面粉盖红烧肉’,新发明的雪花炖肉!”他突然模仿徐良的腔调,“俺徐良今日失手撒面粉,改日定当从冲霄楼盗来蜂蜜,给大伙赔罪!”
正在揉面的小姜“扑哧”笑出声,面团从指缝里挤出个滑稽的鬼脸:“大周哥,你这是给红烧肉披了件棉袄吧?”他凑近闻了闻,“不过闻着挺香,像老家的面炕肉。”
胖洪端着刚切好的冬瓜片进来,看见案板上的“雪景”却没生气:“正好,教你们做道‘雪盖火焰山’。”他熟练地将粘满面的肉丁裹上蛋液,扔进油锅里,“面粉遇热会起酥,比首接炒更有层次,就像大周的说书,看似跑题,实则暗藏玄机。”
油锅“滋滋”作响,金黄的肉丁在油花中翻滚,香气很快盖过了面粉的生味。小毛举着漏勺守在锅边,突然指着炉膛惊呼:“班长,煤块掉出来了!”
胖洪转身时,只见几块燃烧的煤块滚到了堆放柴火的角落,干燥的木柴“腾”地窜起火苗,浓烟瞬间弥漫了厨房。大周的收音机“啪嗒”掉在地上,单田芳的声音被噼里啪啦的燃烧声盖过。
“快拿沙土!”老高第一个反应过来,抄起煤铲冲向菜窖。小姜慌乱中碰倒了水桶,水流在地面上形成反光,映得火焰格外刺眼。胖洪一把扯下围裙,裹住还在冒烟的柴火堆,大喊:“小毛去敲紧急集合钟!大周,把蒸笼里的馒头搬到安全区!”
炊事班的弟兄们各司其职,平日里的玩笑打闹化作了默契的配合。帅胡掏出钢笔在墙上画起火情示意图,边画边喊:“东边柴火堆起火,西边煤炉有复燃风险,胖洪班长正在‘火线’扑救!”
大周扛起蒸笼就往外跑,却被门槛绊了个趔趄,雪白的馒头滚落在地。他顾不上心疼,转身又去搬酱油缸:“这些宝贝要是烧了,老高的账本能记到下辈子!”
老高抱着沙土回来时,胖洪己经用湿抹布捂住了最后一丝火苗。厨房内一片狼藉:墙上熏黑了一大片,案板上的面粉被水和成了浆糊,就连帅胡刚写的《炊事班防火诗》也被浓烟熏得字迹模糊。
“都愣着干什么?”胖洪摘下被烤焦的围裙,“小姜去打水擦墙,小毛整理散落的食材,大周——”他看着蹲在地上捡馒头的大周,“把脏馒头收集起来,烤成馍片,就叫‘火线救援脆片’。”
清理现场时,小毛突然从灰烬中捡起半块烧黑的收音机:“大周哥,你的宝贝……”
大周接过收音机,吹了吹上面的灰:“没事,徐良在冲霄楼还能化险为夷呢,咱这收音机只是‘受了点皮外伤’。”他突然听到电流声中隐约传来评书片段,“瞧瞧,这叫‘烈火见真章’,收音机都成耐火标兵了!”
黄昏收工后,炊事班围坐在临时搭起的灶台前,分享着烤得金黄的“火线救援脆片”。帅胡看着墙上的焦痕,即兴创作:“灶火无情燃灶台,弟兄有义扑火来,馒头落地成脆片,笑谈险情化烟埃。”
老高的算盘珠子再次响起,这次记的是“火灾损失清单”:“面粉三斤,柴火半捆,围裙两条——”他突然看见胖洪正在修补自己烧坏的军帽,“胖洪你别忙活了,明天我去司务处申请新厨具。”
胖洪抬头一笑,军帽上的补丁歪歪扭扭:“不用,破帽遮颜更显炊事兵本色。”他转向大周,“不过你得答应我,以后听评书离煤炉远点,要是再把徐良的‘八卦连环掌’变成‘连环火圈’,我就让你去给猪圈说书。”
月光漫过炊事班的屋顶,新砌的灶台里火苗跳动,映得每个人的脸庞都暖融融的。小姜把最后一块脆片塞进嘴里,突然想起灭火时大周挡在自己身前的身影:“大周哥,你刚才搬酱油缸时怕不怕?”
大周拍了拍他的肩膀:“怕啥?咱炊事班的人,锅铲能当灭火器,蒸笼盖能当防火盾,连烤焦的馒头都能变零食——”他突然压低声音,“不过老高的账本要是烧了,那才是真灾难。”
众人笑作一团,老高却偷偷把烧焦的账本残页收进了抽屉。那上面模糊的数字,记录着这场意外,更记录着炊事班在危机中迸发的凝聚力。当第一阵夜风拂过窗口,帅胡在焦痕旁画了个卡通消防员,戴着厨师帽,举着饭勺喷射“面粉泡沫”,旁边配文:“炊事班防火守则:评书远离火源,副班长远离醋坛。”
深夜,胖洪坐在煤炉前检查设备,发现燃烧的煤块是因为炉条断裂。他摸着口袋里穿越前的旧打火机,突然想起现实中经营餐馆时的一次火灾,那时的他只会对着焦黑的厨房发呆,而现在,他看着身边熟睡的战友,心里满是踏实——因为他知道,在这个充满欢笑与担当的集体里,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只有越炒越香的烟火情。
晨光初绽时,炊事班的屋顶飘起新的炊烟。大周的收音机修好了,正播放着《消防知识广播》;老高在账本上郑重记下“购置防火沙箱”;小姜和小毛对着烧焦的墙面讨论如何用面粉浆糊修补;帅胡则拿着刷子,准备把焦痕改画成“火焰凤凰”。
胖洪站在门口,看着这个劫后余生的厨房,突然明白:生活从来不是一帆风顺的灶台,而是需要随时准备扑救的火场。但只要身边有这群能扛着蒸笼救火、能把焦馒头变成美味的战友,再大的险情,也能化作饭桌上的笑谈,再深的焦痕,也会被新的烟火气慢慢覆盖。
当开饭号响起,战士们看着墙上的焦痕和滑稽的消防员漫画,纷纷笑问:“炊事班昨晚打了场‘灶台保卫战’?”小李咬着烤馍片,含糊不清地说:“这脆片比平时的还香,带着股子‘赴汤蹈火’的劲儿!”
大周趁机举起饭勺:“列位看官!且听下回分解——《炊事班火场智斗》,胖洪班长巧施‘面浆糊灭火法’,老高副班长勇救酱油缸……”他夸张的语气逗得众人前仰后合,连墙上的焦痕,都仿佛在笑声中渐渐淡去。
这就是炊事班的日常,有意外,有惊险,却永远不缺化险为夷的智慧与乐观。当煤炉再次燃起,当新的面团在案板上翻滚,那些曾被火焰熏黑的角落,正被战友们的笑脸重新照亮,而属于他们的故事,也将在这烟火与欢笑的交织中,继续书写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