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川无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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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碧波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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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青川无相
作者:
沐与安
本章字数:
5124
更新时间:
2025-05-11

碧波村的炊烟是黛青色的,混着渔网晾晒的咸腥味,在暮色中袅袅缠上芦苇荡。月昭蹲在青石码头修补渔网时,腕间新结的草绳铃铛沾了鱼鳞,迎着晚霞泛起琥珀色的光。这是她用归墟带回的弱水藻编织的,每根纤维都沁着青龙血的余温。

"阿月姑娘,尝尝新晒的虾鲞。"老渔夫捧着陶罐蹒跚而来,罐口封着的油纸被海风吹得哗啦响。月昭接过时指尖触到罐身刻纹——竟是简化版的西圣阵图。老渔夫浑浊的眼珠映着落日:"祖上传下的腌罐法,说是有神龟庇佑才不腐坏。"

三十丈外的礁石滩上,风祈正用残剑剖开牡蛎。剑尖青光收敛如萤火,小心翼翼地将珍珠挑到苇叶上。他褪去战甲换了粗麻短打,新生龙鳞在领口若隐若现,像是嵌着碎玉的陶器。当第七颗珍珠滚落时,潮水突然退得反常,露出岩缝里半截玄武石雕。

"风小哥!"梳着羊角辫的女童跌撞跑来,怀中抱着个湿漉漉的青铜匣,"我在虎头礁捡到的,里面有张会哭的羊皮纸!"

风祈握剑的手微颤,匣面饕餮纹正与归墟祭坛上的如出一辙。他并指凝气划开铜锈,泛黄的皮卷上浮现出带血指印,每个指纹都化作小人厮杀。女童突然瞪大双眼,瞳孔中倒映出滔天巨浪——那是三百年前玄武陨落时的记忆回溯。

月昭闪身而至,草绳铃铛洒出青光罩住女童。皮卷上的血指印发出婴啼,竟钻入女童七窍。风祈残剑点地画阵,青龙虚影自潮水中腾起,却见女童天灵盖窜出黑气,凝成个戴骨簪的虚影。

"赤鳞!"月昭甩出渔网,网上坠着的贝壳全化作冰刃。虚影轻笑着消散,留下沙地上歪扭的血字:"潮信至,玄武归。"

当夜全村人聚集在祠堂,供桌上摆着白日捞起的青铜匣。村长颤抖着捧出族谱,泛黄的绢布上画着人首龟身的祖先:"碧波村人都是玄武守陵者后裔,这匣子......该是镇海眼用的。"

风祈抚过祠堂梁柱,指尖沾到的香灰里掺着星砂。供桌突然震动,匣中皮卷自燃成灰,灰烬在月光下聚成海图——正是青龙残魂在玉京山绘过的归墟方位。月昭腕间草绳铃无风自动,弱水藻渗出青光,将海图拓印在祠堂砖地上。

"明日会有大潮。"风祈突然开口,残剑在砖石上勾出卦象,"劳烦乡亲们暂避后山。"

三更时分,月昭独坐礁石调息。草绳铃铛吸收的弱水灵气在经脉流转,修补着强开涅槃火造成的暗伤。海雾漫过脚踝时,她听见风祈在身后摆弄贝壳的声响——他正将白日剖的珍珠镶进乌木发簪,刻刀划过木纹的节奏,竟与潮汐涨落同步。

"你的鳞片。"月昭抛过个青瓷瓶,瓶里是用渔村土法炼制的伤药,"右肩那片要脱落了。"

风祈接住瓷瓶时,发簪尖端的珍珠滚落礁石缝。他俯身去捡,却见石缝里伸出只苍白的手,攥着片玄武甲。海浪在此时暴涨,吞没惊呼的瞬间,整片海滩亮起星图——正是他们在归墟见过的西圣阵。

月昭拽着风祈跃上桅杆,见海面浮起万千荧光。那不是渔火,而是沉睡的玄武族魂灵。风祈残剑指向海天交界处,玉京山虚影在雷云中若隐若现,山脚缠绕着锁链般的潮水。

"他们来了。"风祈忽然将发簪别进月昭鬓间,木簪触到青鸾血脉的刹那,绽放出凤翎纹路。海平线尽头亮起七十二盏星灯,凌霄宫的飞舟破浪而来,船首老者的道袍染着魔血。

月昭并指划破掌心,血滴入海唤出弱水结界。渔村屋顶的瓦当同时亮起玄武图腾,形成第二重防护。风祈踏浪迎战,残剑青光却只凝出三寸剑芒——新生龙鳞正在压制他强行召唤青龙圣魂的反噬。

凌霄宫少女站在船头,手中琉璃盏己换成骷髅碗。她倾倒碗中血水,魔气幻化的鮫人撕咬结界,利齿在弱水屏障上啃出裂痕。老者祭出白骨罗盘,盘面指针疯转着指向祠堂方向:"青龙使,交出圣魂可保渔村无恙!"

祠堂突然传来轰鸣,玄武石雕破土而出,口中衔着的正是白日那只青铜匣。女童不知何时站在石雕旁,眼中跳动着幽蓝火焰:"姐姐,我说过潮信会带玄武归。"

风祈旋身劈开扑来的鮫人,血溅在草绳铃上竟被吸收。月昭心念电转,扯断铃铛抛向结界,弱水藻遇魔气暴涨,将整片海域罩进青色光球。女童尖笑着撕开人皮,赤鳞本体自血肉中钻出,魔刃首取青铜匣。

"拦住他!"月昭凌空画出血符,符文化作青鸾拦截魔刃。风祈残剑脱手刺入赤鳞后背,剑身却传来空洞回响——那竟是具替身傀儡。真正的赤鳞出现在祠堂屋顶,手中魔刃己劈开青铜匣。

匣中滚出枚玉卵,蛋壳上布满星痕。赤鳞割破手腕浇灌魔血,玉卵裂缝中伸出只布满咒文的手。风祈瞳孔骤缩,那是他在归墟幻境见过的——天道恶念的化身。

凌霄宫飞舟趁机撞碎结界,老者甩出骨链缠住风祈脖颈。月昭飞身去救,后背空门大露,赤鳞魔刃眼看就要穿心而过。千钧一发之际,渔村所有玄武瓦当同时炸裂,黑甲武士的虚影自废墟站起,巨盾震飞魔刃。

"玄武影卫......"赤鳞抹去嘴角血渍,幽蓝竖瞳缩成细线,"没想到这些贱民的血脉还能召唤你们。"

黑甲武士沉默着化为盾墙,将玉卵笼罩在结界内。风祈趁机震断骨链,残剑引动潮水形成龙卷。月昭咬破舌尖在虚空书写青鸾禁咒,每一个血字都化作金箭射向飞舟。

赤鳞突然捏碎骨簪,簪中幽蓝珠子射向玉卵。魔气浸染的瞬间,玉卵中传出心跳声,震得海天倒转。风祈残剑脱手插入玉卵外壳,青龙圣魂被迫离体,却在触及咒文时染上黑气。

"接着!"老渔夫将腌虾鲞的陶罐掷向月昭。罐身西圣阵遇血激活,将玉卵暂时封入异空间。赤鳞怒极反笑,魔刃斩向渔民,却被草绳铃铛凝成的渔网兜住。

晨曦初露时,海面漂满傀儡残肢。月昭倚着残破的祠堂柱喘息,腕间草绳只剩三根。风祈半跪在地,新生龙鳞尽数倒竖,正将侵入的魔气逼出体外。老渔夫默默修补渔网,每补一针就有星砂坠落——那是玄武影卫消散的灵光。

"北边三十里有座雾岛。"村长将青铜镜残片交给月昭,"先祖说镜合之时,可见玄武真容。"

赤鳞的冷笑自镜中传来:"雾岛埋着玄武心头血,正好喂我的小宠物。"镜面映出玉卵正在异空间膨胀的画面,蛋壳裂缝己蔓延如蛛网。

风祈突然夺过铜镜砸向礁石,碎片却自动拼成海图。他盯着图中若隐若现的锁链纹路,那是青龙圣魂被封印前的记忆:"明日午时,潮汐会带我们去该去的地方。"

月昭将草绳铃铛浸入海水,弱水藻吸足灵气后开出白花。她摘下一朵别在风祈衣襟,花瓣上的露珠映出两人依偎的倒影:"这次把傀儡术教我吧,总不能老是......"

海风吞没了后半句话。渔村外传来海鸟惊飞的声音,新一轮星灯正在天际亮起。祠堂角落的青铜匣微微颤动,封着玉卵的陶罐渗出黑血,在青砖地上写成"天道"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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