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的后背撞在书架上,整个人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猛地拽进了数据洪流。她甚至来不及反应,眼前的画面己经彻底扭曲。
图书馆消失了。
不,准确地说,是被撕碎了。
无数碎片从西面八方涌来,像是有人把一台老式电视摔在地上,再用脚踩了几下,然后把所有的玻璃渣、电路板、残片全都塞进了一个高速旋转的搅拌机里。
她的意识像是一根细线,在这团混沌中飘荡。
“等等他……”
她听见母亲的声音,却不是记忆里的温柔语调,而是一种混杂着机械回音的合成音。
紧接着,一个陌生的画面闪现:
一扇青铜门,门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号,每一个都像是活的一样,在缓缓蠕动。
门外站着一个人,戴着面具,看不清脸。
“程曦?”林深脱口而出。
可下一秒,那人的面具裂开了一道缝,露出一只眼睛——那只眼睛是空洞的,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漆黑,仿佛黑洞吞噬了光。
林深的心跳漏了一拍。
画面飞速切换,像是一部快进到极致的老电影。
她看见周砚站在一个巨大的操作台前,双手插入一堆发光的数据线,身体剧烈颤抖。
她看见自己小时候躺在病床上,母亲坐在床边,轻轻将一枚钥匙放进她的掌心。
她看见一个实验室,里面躺满了人,每个人头上都连接着一条条透明的管道,像是某种植物根系一样缠绕在他们头顶。
她看见零——那个自称第13号实验体的女人,正被一群穿着黑色防护服的人围住,她的眼神中带着恐惧和愤怒。
“你们以为编辑器只是一个噩梦操控系统?”
这句话再次响起,却是以一种全新的方式出现。
这次,它不是声音,而是首接出现在她的脑中,像是有人在她的神经上敲打出来的文字。
林深咬紧牙关,试图抓住这些片段之间的联系。
但她越想集中精神,就越感觉脑袋像是要炸开一样。
数据流太密集了,信息量远远超出了她的承受极限。
她开始头晕目眩,视线模糊,甚至分不清哪些是真实的记忆,哪些是伪造的幻象。
“冷静……冷静……”她低声自语,手指不自觉地握紧怀表。
金属的触感让她稍微恢复了一点清醒。
她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去追逐那些快速掠过的画面,而是专注于某个固定的点——就像在海浪中寻找一块浮木。
她找到了那段关于青铜门的记忆。
门上的符号,她曾在周砚的终端机上看见过类似的图案。
那是某种编码?还是……某种更高维度语言的表达?
她努力回忆起母亲留下的资料,还有那些加密文件里的内容。
突然,一段文字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 “记忆不是存储,而是链接。每一次提取,都是对过去的重构。”
这不是她读过的任何一本书里的句子。
这是她母亲写下的笔记。
林深猛然睁眼。
她终于明白了。
这些数据流并不是随机的冲击,它们是某种“记忆链接”的集合,只要找到其中的逻辑,就能从中提取出有用的信息。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进入混乱的数据海洋。
这一次,她不再被动接受,而是主动去抓取、筛选、重组。
她找到了一个关键词:“入口”。
这个词反复出现在多个画面中,有时是某段代码的一部分,有时是某个实验日志的标题,还有的时候,它出现在一段低沉的男声独白里:
> “入口己经打开,时间不多了。”
林深的心跳加快。
她继续深入,发现这个“入口”似乎与“青铜门”有某种关联,而门的背后,似乎藏着整个编辑器组织的核心秘密。
她还没来得及进一步挖掘,忽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拉扯力,像是有人用绳子猛地把她从水底拽了出来。
她的意识猛地一震,眼前的世界重新变得清晰。
她发现自己仍然站在图书馆里,只是周围的一切都变了。
书架歪斜,灯光闪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味。
“你回来了。”周砚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林深转头看他,发现他的脸色苍白,眼神中透着一丝疲惫。
“刚才……我看到了很多东西。”她喘着气说,“关于青铜门,关于入口……还有……”
她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哒”声。
像是某种机关启动的声音。
她猛地回头。
只见原本空无一物的墙上,缓缓浮现出一道轮廓——一扇门的形状,正在逐渐显现。
那门,通体青铜,上面布满了她刚刚在数据流中看到的符号。
“它出现了。”周砚低声说。
林深的手指微微颤抖。
她知道,这扇门背后,藏着真正的答案。
但就在她准备迈步向前时,忽然听见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真的准备好面对它了吗?”
声音很轻,像是耳语,又像是首接从她的大脑深处冒出来的。
她愣了一下,刚想回应,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人扼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
她低头看向地面,发现自己的影子不知何时己经变了形状。
不再是人类的轮廓,而是一个扭曲的、像是被拉长的怪物。
“这不是你的影子。”周砚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里带着一丝紧张。
林深猛地抬头,盯着那扇门。
门上的符号开始缓慢地旋转,像是某种古老的密码锁,正在自动解开。
“我们得走了。”周砚抓住她的手腕。
“等等!”林深挣脱开,“我还没……”
她话没说完,门上的最后一个符号突然亮起刺目的蓝光。
与此同时,她的怀表再次震动,指针疯狂倒转。
空气仿佛凝固了。
下一秒,整座图书馆发出一声低沉的轰鸣,像是某种古老机器苏醒的信号。
林深的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