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超市的自动门卡在一具尸体腰间,陈芹蹲在门外,灰白的指尖戳了戳尸体鼓胀的防护服。
腐臭味混着漂白水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屏住不存在的呼吸,从尸体上方跨了进去。
「末日超市大酬宾,」她对着空荡的货架比划,「一具丧尸尸体,送三斤过期罐头。」
生鲜区的冰柜早成了蟑螂的狂欢场,陈芹绕过一地黏稠的黑色汁液,首奔最里层的干货区。
货架像多米诺骨牌般倾倒,压碎的方便面渣和麦片结成硬壳,踩上去「嘎吱」作响。
「面粉,不要;咖啡豆,不要;过期辣白菜——」她拎起一包鼓胀的包装袋,对着阳光眯眼,「丧尸化之后第一次庆幸嗅觉失灵。」
目标藏在最角落的铁网柜里:二十罐未变形的午餐肉,金属外壳上结着盐霜。
锁头锈得看不出形状,她掏出从糖厂顺来的铁钩,插进锁眼时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拖沓的脚步声。
五个丧尸卡在收银台通道里,腐烂程度堪比泡发的木耳。
领头的丧尸穿着超市制服,胸牌上「理货员王姐」的字迹被血污糊成了「理尸员王姐」。
「各位,员工通道在左边。哎,这场景不管看多少次都很具有冲击性。」她贴着货架后退,铁钩在掌心攥出青紫的印子。
尸群却突然集体转向,浑浊的眼球盯着她身后的天花板。
陈芹顺着它们的视线抬头——通风管筛网不知何时破了个洞,一截灰褐色的尾巴尖正悠闲地晃荡。
「猫?」她愣神的瞬间,尸群己咆哮着扑向通风管。
铁钩「哐当」砸开锁头时,陈芹的余光瞥见一团影子从货架顶掠过。
午餐肉罐头刚塞进背包,头顶突然炸开凄厉的猫叫——那只灰猫被尸群逼到墙角,背毛炸成刺猬球。
「喂,这可不是猫薄荷!」她抄起铁钩横扫,腐烂的断肢混着黑血溅上货架。
猫趁机窜上她肩头,爪子勾破冲锋衣领口,冰凉的肉垫贴上她灰白的后颈。
尸群被激怒了。
理货员王姐的下颌「咔嗒」脱落,露出森白的牙床,陈芹甚至能看清她牙缝里卡着的半片指甲盖。
「我咧个豆,快跑!」她转身撞向应急通道门,猫在颠簸中死死扒住她头盔,活像一顶暴躁的皮草帽。
安全通道的楼梯间堆满发胀的尸块,每一步都像踩在腐烂的果冻上。
陈芹单手护住背包里的罐头,另一只手挥舞铁钩开路。
猫在她头顶「喵嗷」乱叫,丧尸的咆哮在身后形成混响。
二楼拐角处,她瞥见半开的工具间门缝。冲刺,撞门,反锁,一气呵成。
尸群的抓挠声被铁门隔成闷响,她瘫坐在拖把堆上,发现那只猫正蹲在消毒液桶上舔爪子。
「合作愉快?」她摸出一罐午餐肉晃了晃。
猫的竖瞳在黑暗中泛着绿光,尾巴甩出一串不屑的弧度。
工具间的日光灯管早己碎裂,陈芹摸黑拧开最后一瓶消毒液,刺鼻的气味熏得连肩头的灰猫都打了个喷嚏。
门外丧尸的抓挠声渐渐密集,腐肉碎屑从门缝簌簌漏进来,像一场黑色的雪。
从门缝渗入的暗红色液体中,浮着几截蛆虫的尸体。
陈芹用铁钩挑开门缝——走廊上,丧尸们正用溃烂的躯体撞击墙壁。
理货员王姐左脸皮肤如融化的蜡油般垂到锁骨,的牙床沾着碎肉,眼窝里钻出一簇灰白的菌丝。
防暴头盔卡在保安丧尸变形的头颅上,脖颈断裂处垂着半截气管,随着动作像破风箱般「嗬嗬」作响。
肚腹爆裂的顾客丧尸,肠管拖在身后,每走一步都碾出黏稠的浆液,蛆虫在肋骨间钻进钻出。
腐臭味浓得几乎凝成实体,陈芹的喉管不受控地痉挛——尽管丧尸不需要呼吸,但尸群发酵的气息仍能灼烧神经。
灰猫突然跳上货架,爪子拍打着一块松动的墙板。陈芹用铁钩撬开夹层,霉斑斑驳的铁盒里赫然塞着:
- 三包未拆封的压缩饼干(2018年生产)。
- 半瓶伏特加(瓶身标签被血指印糊成抽象画)。
- 一本皱巴巴的《超市理货员手册》,扉页写着「王秀珍,2022年最佳员工」。
猫叼起伏特加瓶盖,琥珀色的液体滴在陈芹手背。
她盯着王姐的工牌照片——圆脸女人笑出八颗牙,和门外那具腐烂的躯体毫无关联。
「谢了,王姐。」她将手册塞进背包,酒精泼向铁门。
打火机擦燃的瞬间,伏特加在门缝腾起幽蓝的火墙。
丧尸的咆哮陡然变调,焦黑的指尖缩回黑暗。
陈芹踹开后窗,碎玻璃划破裤腿,露出灰白小腿上蜿蜒的尸斑。
「抓紧了,」她把猫塞进冲锋衣兜帽,背包罐头叮当作响,「摔下去我可不管埋。」
防火梯锈蚀的栏杆「吱呀」摇晃,尸群从窗口探出溃烂的上半身。
保安丧尸的肠管缠住栏杆,陈芹反手一钩斩断头颅,腐臭的头颅雨点般砸向地面。
逃到停车场时,灰猫突然挣脱兜帽,蹲在车顶冷眼睨她。
陈芹晃了晃午餐肉罐头,猫的竖瞳眯成细线,尾巴甩出一串讥诮的弧度。
「嫌我开罐技术差?」她丧尸化的指甲「咔」地划开金属,肉香漫出的刹那,猫却转身跳进草丛。
远处传来幼猫细弱的叫声。
陈芹愣在原地,看着灰猫从废墟里叼出一只瘸腿的小奶猫。两只猫的影子被夕阳拉长,渐渐消失在断墙后。
「……搞了半天是位单亲妈妈。」她攥紧罐头苦笑,「末日育儿比逃命还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