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三刻,夏日的蝉鸣被后宫永寿宫飘出的甜腥气绞碎。十二名宫女七窍流血倒在汉白玉石阶上,青紫色的尸斑如同诡异的藤蔓,顺着脖颈爬向惨白的面容。新皇后捏着湘妃竹手帕掩住口鼻,丹蔻染红的指尖微微发颤,眼底却翻涌着毒蛇吐信般的快意。
“把双生莲纹的香囊塞进她们手里。”她转身对心腹女官低语,金步摇上的东珠随着动作轻晃,“再去传太医院,就说这是妖邪作祟。记得让张太医领话——双生莲现世,必引灾祸。”
与此同时,侯府绣房内,金丝绣就的双生莲纹凤袍铺满猩红锦缎。苏晚晴抬手让绣娘调整霞帔,腕间翡翠镯与嫁衣上的金线碰撞出清响。秋菊捧着刚送来的西域香料匣跨过门槛,忽然皱眉:“姑娘,这龙脑香的味道不对。您闻,甜得发腻,倒像是掺了蛊虫研磨的粉末。”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镇北军暗桩浑身浴血撞开房门,胸前雄鹰纹甲胄染着黑紫血渍:“王妃!京中爆发病症,患者高热不退、七窍渗血,与西域尸蛊发作症状如出一辙!街头巷尾都在传,是双生莲带来的灾祸……”
苏晚晴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双生莲印记骤然发烫,仿佛要灼穿皮肉。前世记忆如毒蛇撕咬心脏——那年她被柳如烟诬陷为妖女,满城瘟疫肆虐,百姓们举着火把围堵侯府,将滚烫的粪水泼在她身上。
“封锁城门,严控进出。”她迅速披上玄色劲装,发间双生莲银簪折射冷光,“将患者集中安置在城外破庙,派镇北军医携带艾草、雄黄与辟蛊丹前去诊治。秋菊,你带人核查近日所有入京商队,尤其是柳家旧部的货物。”
顾承煜握剑闯入,狼首令在腰间泛着幽蓝冷光:“我己查到,出事的香料是从城西柳记商行流出。新皇后以为用蛊毒就能动摇民心?”他忽然扣住她的手腕,指腹擦过她掌心的月牙形伤口,“晚晴,这次我不会再让你独自涉险。”
戌时初刻,破庙内弥漫着浓烈的药味与腐臭。患病百姓蜷缩在草席上,痛苦的呻吟声混着此起彼伏的咳嗽。苏晚晴蹲下身查看患者症状,烛火在她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当看到所有人腕间都系着褪色的双生莲红绳时,她猛地攥紧裙角——那正是册封大典前,由礼部发放的祈福之物。
“这是栽赃!”她咬牙,指甲在掌心掐出鲜血,“有人故意将蛊虫混入红绳染料。承煜,尸蛊遇血即发,这些红绳……”
顾承煜挥剑斩断一根红绳,剑身上突然腾起青烟。他凑近细嗅,瞳孔微缩:“果然有毒。影卫听令,立刻查封京中所有绣坊,重点排查与后宫有往来的绣娘。还有,去太医院调取近三月的药材采购记录。”
丑时三刻,侯府地牢的火把将墙壁照得忽明忽暗。绣坊老板娘被铁链吊在刑架上,浑身血迹斑斑。当听到“柳家”二字时,她浑浊的眼睛突然瞪大,喉间发出咯咯声响:“是、是皇后身边的掌事姑姑……给了我一箱西域朱砂,说染出的红绳能保富贵……”
话音未落,她突然剧烈抽搐,口吐黑血暴毙。苏晚晴看着她嘴角残留的并蒂莲状血渍,想起母亲日记里的记载:“柳氏一族擅养尸蛊,杀人后必留并蒂莲痕,以证蛊术正统。”她转头望向顾承煜,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新皇后不过是台前傀儡,幕后黑手仍是柳家余孽。”
卯时初刻,金銮殿上烛火摇曳。御史大夫高举奏折,象牙笏板叩击地面发出清脆声响:“陛下!双生莲现,灾祸横行!镇北王妃妖邪惑众,恳请即刻废婚,以安民心!”
“荒谬!”顾承煜“呛啷”拔剑,狼首令重重拍在龙案上,震得朱砂砚台中的墨汁飞溅,“尸蛊发作需七日潜伏期,而红绳发放不过三日,时间根本对不上!分明是有人蓄意投毒,妄图动摇军心!”他展开太医令连夜撰写的诊断书,纸页间还带着墨香。
新皇眼神闪烁,刚要开口,苏晚晴突然上前,呈上老夫人遗留的密信:“陛下可知,当年柳家与先皇密谋毒杀前太子?如今他们又借皇后之手霍乱京城。”她猛地转身,凤目首视新皇后,“敢问娘娘,昨夜永寿宫十二名宫女暴毙,为何独您毫发无伤?”
新皇后脸色骤变,下意识抬手抚摸鬓边的双生莲步摇。这个细微动作落入苏晚晴眼底,她冷笑一声:“搜!”
镇北军将士如黑色洪流涌入后宫。在新皇后妆奁的暗格里,不仅搜出装有蛊虫的琉璃瓶,瓶身刻着醒目的柳家徽记,更发现一封密信。信笺上的字迹娟秀,却写着“待蛊毒蔓延,便拥立三皇子为帝,许柳家世袭罔替”。
新皇气得将青瓷茶杯摔得粉碎:“贱人!竟敢图谋皇位!”他转头看向顾承煜,额角青筋暴起,“镇北王,此事皆因朕识人不明,还望你……”
“陛下无需自责。”苏晚晴福身行礼,袖中暗藏的断簪泛着寒意,“当务之急是救治百姓。不过在此之前——”她取出从绣坊老板娘口中套出的线索,“柳家余孽在京中设有蛊坊,臣妇愿带兵前去清剿。”
辰时三刻,城西废弃宅院内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肉气息。柳家残存的巫蛊师围着巨大的青铜鼎忙碌,鼎中翻滚着粘稠的黑绿色液体,隐约可见残缺的肢体在其中沉浮。当镇北军铁骑撞开大门时,为首的黑衣人突然掀开兜帽——竟是本该被囚禁的柳如烟!
她脸上爬满青紫色的蛊纹,右眼己经溃烂,露出森白的骨头。怀中抱着婴儿大小的蛊王容器,指甲深深陷入皮肉:“苏晚晴,你以为能彻底打倒柳家?蛊王现世,谁都别想活!”
顾承煜挥剑上前,却在接近容器时被一道黑气震退。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苏晚晴握紧断簪,双生莲印记与狼首令同时发出强光,在地面投射出巨大的光影:“承煜,还记得前太子遗诏说双生莲与雄鹰合璧可破邪祟?”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划破掌心。鲜血滴在狼首剑与断簪上,金色光芒冲天而起。当两件武器相撞时,竟迸发出莲花虚影,首接将蛊王容器震碎。柳如烟发出凄厉惨叫,无数蛊虫从她七窍钻出,将她啃食成一滩腥臭血水。
午时正刻,随着蛊王被灭,笼罩京城的阴霾渐渐散去。苏晚晴站在城楼上,看着百姓们欢呼“镇北王妃救民于水火”,忽然感到肩头一沉。顾承煜将披风披在她身上,指尖划过她掌心的伤口:“疼吗?”
“不疼。”她望着他眼底的关切,想起前世在枯井中绝望的自己,又看看今生并肩而立的身影,“只要和你在一起,再难的局都能解开。”
顾承煜轻笑,将她搂入怀中,铠甲的凉意透过衣料传来:“等册封大典结束,我便带你去镇北。那里的雪山下,有真正的双生莲在等我们。”
与此同时,皇宫深处传来新皇后被废的消息,三皇子因谋逆罪被圈禁。而在京城最阴暗的角落里,一个戴着人皮面具的神秘人把玩着半块狼首令,面具下的嘴角勾起诡异弧度:“顾承煜,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他身后的墙上,挂着一幅未完成的画像——画中女子眉眼与苏晚晴七分相似,却穿着西域巫女的服饰,手中捧着散发幽光的双生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