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初刻,望舒女学的晨课铃混着民心莲的清香响起,苏晚晴望着教室外列队的学员,指尖无意识地着掌心的金红纹章——昨夜愈合的裂痕处,此刻正传来细密的痒意,像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轻轻挠动。
“先生,朱雀街的民心莲灯灭了三盏。”小学员抱着莲粉罐跑来,发辫上的莲花坠饰晃出细碎的光,“影卫说,灭灯的人家今早都丢了东西,缸里的米、柜里的布,连灶台上的盐都没剩。”
苏晚晴皱眉,民心莲灯熄灭意味着住户被贪念侵蚀。她刚要开口,忽然一阵眩晕袭来,眼前闪过墨琢的笑脸——他站在血玉雾中,指尖勾着盏熄灭的莲灯,嘴角勾起的弧度与她眉心的裂痕一模一样。
“晚晴!”顾承煜的手及时扶住她的腰,狼首令在腰间震出轻响,“你的纹章……又红了。”
她抬头,看见自己映在窗棂上的影子:右眼瞳孔竟泛起暗红,像滴入清水的血珠,正缓缓扩散。
与此同时,西域月氏圣窟外的民心莲田中央,几个月氏孩童正围着盏熄灭的莲灯玩耍。阿依莎的商队刚卸下香料,便听见孩童们的笑闹声里混着异样的尖啸——熄灭的莲灯突然渗出血玉雾,在地面凝成锁链,缠住了孩子们的脚踝。
“小心!”墨珩的喝声晚了半步,血玉雾己顺着孩童的口鼻钻入,他们眼中的天真瞬间被贪婪取代,抓起地上的莲粉罐砸向商队:“把香料给我们!我们要换金子!”
秋菊握紧短刀,刀刃却在触到孩童衣角时顿住——那是老族长孙女的衣服,袖口还绣着她教的民心莲图案。李临之见状,立刻解下铠甲内衬,裹住最近的孩童:“秋菊,血玉雾在借孩子的身体作祟!”
话音未落,圣窟方向传来巨响——血莲新军的战旗再次升起,这次旗面上绣着扭曲的民心莲,花蕊处嵌着血玉碎片,在晨雾中泛着妖异的光。
巳时三刻,金銮殿内,皇帝披着民心莲披风接受百官朝贺,袖中却藏着块温热的血玉碎片——那是昨夜在偏殿角落捡到的,碎片上刻着细小的咒文,正顺着他的袖口往心脏爬。
“陛下,镇北王请您赐下‘民心护民’的御笔亲书,好让百姓们悬在门前驱邪。”礼部尚书捧着宣纸上前,墨香混着他袖口的血玉髓气味,“如此可显陛下与民同心。”
皇帝握着狼毫的手顿住,眼前闪过前太子妃的脸——她当年也是这样站在龙案前,劝他不要接受西域进贡的血玉髓。笔尖落下时,宣纸上的“民”字竟多了撇歪斜的勾,像条蜷缩的蛇。
未时初刻,望舒女学的医务室里,苏晚晴盯着铜镜中的自己,指尖蘸着民心莲汁涂抹眉心裂痕。金红纹章在汁液下发出微光,却没能完全盖住底下的血色——墨琢的声音又在脑海里响起,这次带着清晰的笑意:“苏晚晴,你的心海有了裂缝,我就能钻进来。”
“滚出去!”她打翻铜盆,水花溅在镜面上,映出顾承煜破门而入的身影。他身上带着朱雀街的莲粉香,却在靠近时,被她下意识推开。
“晚晴,影卫抓到了偷米的百姓,他们说……”顾承煜忽然顿住,盯着她右眼的血色,“你听见了他的声音,对吗?墨琢的残识还在你体内。”
苏晚晴别过脸,看见窗台上的民心莲突然枯萎——那是她今早亲手摘的花,此刻花瓣蜷缩成暗红,像被抽走了灵魂。
申时初刻,丝绸之路的沙丘间,阿依莎的商队被血莲新军围在中央。血玉雾凝成的锁链缠住骆驼的腿,商队少女们握紧腰间的莲粉囊,却在看见敌方首领时愣住——那是老族长的儿子,曾跟着她们学绣民心莲的少年。
“把香料交出来,”少年眼中闪着贪婪的红光,“有了这些,我能在西域买下最阔的商队,娶最漂亮的姑娘……”
秋菊忽然想起老族长醒来说的话:“血玉雾会让人看见心里最想要的东西。”她掏出莲花坠饰,那是李临之在玉门关捡的,此刻坠角的穗子正被风沙扯动,像在跳一支送别的舞。
“还记得你娘怎么教你认民心莲吗?”她忽然大喊,“花瓣七片,花心有个‘善’字,那是前太子妃亲手刻在你家门框上的!”
少年猛地怔住,血玉雾在他眉心晃了晃,竟退了半分——他想起娘临终前塞给他的民心莲干花,此刻正藏在贴胸的口袋里,带着体温的暖。
酉时初刻,京城朱雀街的废墟里,血玉雾突然凝聚成墨琢的虚影,他抬手招引,熄灭的民心莲灯纷纷亮起——却是妖异的红光。苏晚晴望着这场景,眉心的裂痕突然剧痛,竟不受控地抬脚走向虚影。
“晚晴!”顾承煜抓住她的手腕,却被她反手推开,指尖在他掌心划出血痕。墨琢的虚影笑了,声音混着血玉雾的低吟:“顾承煜,你护得住她的人,护得住她的心吗?她体内的血玉卵,可是连前太子妃都没毁掉的东西。”
亥时初刻,西域圣窟内,墨珩望着被民心莲汁唤醒的孩童,忽然听见圣窟深处传来石破天惊的响——前太子妃的全息影像竟在此刻浮现,她望着洞外的血莲战旗,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焦急:“珩儿,血玉雾己凝成‘贪念具象体’,唯有双生莲宿主的血能暂时压制,但……”
影像未毕,洞顶的血玉雾突然落下,凝成锁链缠住他的脚踝。墨珩低头,看见自己掌心的雄鹰纹正在褪色,取而代之的是淡红的咒文——那是当年血玉屠城时,刻在月氏战旗上的复仇印记。
子时初刻,望舒女学的莲花池边,苏晚晴终于挣脱顾承煜的手,站在墨琢的虚影面前。她右眼的血色己蔓延至眼尾,却在看见池中倒影时,忽然顿住——倒影里,她的左手正悄悄摸向腰间的民心令,指尖还沾着早上磨的莲粉。
“墨琢,你以为控制了我的身体,就能控制我的心?”她忽然冷笑,民心令在掌心发出强光,“你忘了,民心莲的根扎在泥土里,我的心,扎在千万个点着莲灯的人心里。”
墨琢的虚影发出不甘的尖啸,却在莲粉飘来时,化作万千碎片。苏晚晴望着掌心重新亮起的金红纹章,忽然发现裂痕处多了道细小的银线——那是顾承煜昨夜悄悄用狼首令刻的“永”字,藏在双生莲的花瓣间。
寅时三刻,西域荒漠的血玉雾里,那枚曾被民心莲根系分解的碎片突然颤动,吸收着少年眼中的贪念,重新凝成菱形晶体。晶体深处,墨琢的残识发出轻笑:“双生莲啊双生莲,只要人心还有缝隙,我就永远能回来——比如……”
他的目光落在远处抱头痛哭的老族长身上,那里藏着未被唤醒的血玉咒文,“比如,用最亲的人,戳破最坚固的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