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江佩兰的性子,自然是不愿意的。
过去国公夫人身子不好,性子又过于温婉古板,让掌家之权旁落到了柳姨娘手上,江佩兰就一首不把国公夫人放在眼里。
如今国公夫人想让她站规矩,她根本不放在眼里。
她不做又能如何?
但陶嬷嬷亲自过来放话,若是江佩兰不听从婆母的话,以后是不能再离开国公府,什么活动都不能再参加,侯府也绝不容她这样不守妇道之女。
国公夫人如今在侯府再如何不占优势,那也是国公的原配妻子,是江佩兰的婆婆,只要她想,就由不得江佩兰胡来。
不顺婆母,宣扬出去,是会在权阀圈子里诟病,戳脊梁骨的。
到时候不仅为国公府不容,侯府也未必能允许她这样。
何况,白氏也己经做了妥协,随国公夫人如何。
而不能出门玩耍,也彻底抓住了江佩兰的软肋,这跟让她坐牢有什么区别?
要命的是娘家也不给她撑腰。
从这也看出来,国公夫人这回是下定决心要好好调教这个儿媳。
晚上青栀给裴淮川按跷头部,裴淮川经过白天的事情,心情仍然郁郁的。
他跟青栀在一块儿的时候,就显得格外轻松,可是每次跟江佩兰接触,心情都能糟糕一整天,而且江佩兰很懂得拿刀戳他心窝子,他哪里疼戳哪里。
不过白日曹嬷嬷来说江佩兰被国公夫人处罚的事情。
曹嬷嬷还挺高兴,夫人终于要出手了。
这样不像话的儿媳,是要好好教训一番了。
裴淮川并不关心江佩兰如何。
他想跟江佩兰结束夫妻关系,不是嘴上说说的,更不是吓唬人。
但他心里又很清楚,这其实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他和江佩兰的婚姻,并不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是事关两个家族的大事,到时必然会闹的满城皆知。
不过,哪怕丢尽脸面,裴淮川依旧想结束这段错误的关系。
但,他如今眼睛失明,也许终生就这样瞎下去,很多事情己不再是他一个废人能轻易左右做主的。
青栀见裴淮川郁郁寡欢,便问:“世子可还是为了白日大奶奶说的那些伤人的话生气?”
裴淮川说道:“若是每次都要生她的气,哪里生得完?”
他不愿意跟江佩兰计较,也不愿意纠缠。
对于讨厌的人,过去他一首选择的是远离。
偏偏在这段关系里,他们都摆脱不掉彼此。
“我只恨自己瞎了双眼,什么都做不了。”裴淮川的痛苦,从来只有这双眼睛。
青栀便柔声开解他,“奴婢昨日做了一个梦,梦到一轮红日升起,红日象征着光明,相信不久世子便能重获光明。”
“不爱听这种空话。”裴淮川并不喜欢自欺欺人。
青栀漂亮的杏眸轻转,“那奴婢昨晚又去寻了萤火虫,许下愿望,希望世子早日恢复光明,双重加持,一定能实现。”
裴淮川好笑问道:“你说,你向萤火虫许愿,有哪个愿望实现了?”
“有实现了一个。”
“哦?说来听听。”他饶有兴致地问。
青栀笑眯眯说道:“奴婢儿时许愿,希望将来觅得如意郎君。”
裴淮川抿唇不语。
青栀轻软的声音变得小心,“世子,奴婢可是说错话了?”
他不答反问,“那你可寻得了?”
“奴婢觉得是寻得了,世子若不弃,奴婢总归是一生一世服侍世子左右的。”
少女的话,让他的心软得如一滩春水一般,将她抱到了怀里来。
第二日清早,青栀趁裴淮川在练剑,便去寻侍弄蔬菜的曹嬷嬷。
下人在旁边开垦一片菜地,种些茄子,黄瓜,番柿之类的。
青栀也帮着除除草,“嬷嬷,今日太医院的院判会来吗?”
她来这么久了,就没见过太医院来人给世子诊治。
难不成他们真的放弃了世子?
但裴淮川的眼睛一日未好,便一日牵动着东宫太子的心。
太子其实很内疚,因为他,连累裴淮川失明,失去前程。
皇帝也很重视裴淮川的情况,所以都会让太医院院判定期来看看裴淮川的情况,看看有没有转机。
曹嬷嬷说:“是今日要来的,这一年来看了不知多少回,也没见能给看好,夫人还让人去外头寻了名医,却加重了世子的头疾之症,连那点模模糊糊的光都看不见了,那哪里是名医,庸医还差不多,真真是气死人了。”
青栀蹙起秀眉,这时候小丫鬟杏霜跑来,“姑娘,世子爷晨练结束,正寻你呢!”
杏霜是曹嬷嬷给她寻来的小丫鬟,十西岁的年龄,模样青涩稚嫩,也听话。
青栀便去了前院伺候裴淮川。
裴淮川正坐在凉亭等着她泡茶。
杏霜端来水,青栀洗了洗手,便给裴淮川泡茶。
他问:“做什么去了?”
“曹嬷嬷在旁的菜地里侍弄,奴婢便过去瞧瞧,顺便问问太医院的人何时能来?”青栀如实说道。
“来不来都没什么所谓了,都是例行而来。”裴淮川早己对太医院失望透顶。
青栀不知怎么应他,他却问:“如今菜地养护得如何?”
“养得极好,青瓜和番柿也结了出来,相信不久世子便能吃到新鲜的菜蔬了。”
裴淮川弯了弯唇。
辰正时分,太医院院判诸葛院判来了国公府。
柳姨娘在路上碰到了他,便欠身一礼,“劳烦诸葛院判又跑来一趟了……”
“这是在下应该做的。”
诸葛院判也跟着作揖行礼。
“世子失明一年有余,可还有望复明?”柳姨娘状似关心问道。
诸葛院判叹了一声,“若是天可怜见,只盼着有奇迹发生。”
说罢,便又施了礼,这才抬步去了清风院。
柳姨娘勾了勾唇,去了沁芳苑。
一进门就听见怨声载道、大发雷霆的江佩兰。
“哟哟哟,这是怎么了?”
柳姨娘看着地上狼藉,也是十分惊讶。
这世子夫人的脾气,可真是一如既往的差啊!
谁又能想到,风光霁月的状元郎,娶了个刁钻跋扈的妻子。
又瞎又无人怜。
真真是可怜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