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都懒得回答她。
若是许久不曾点茶了,突然来做,生疏了也是有的,可若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那真就不应该了。
国公夫人横了江佩兰一眼,“你尝尝青栀的,再对比自己的,就知道你这茶汤好不好了?”
早知道就不带她来了,真是丢人现眼的东西。
分明努力就能做到的事情,可就是懒得动。
江佩兰尝了尝自己的,又放下脸面去尝了尝青栀的。
真是见鬼!
她虽然没有什么自知之明,但,她会喝茶。
能喝出优劣。
这贱婢什么时候偷学的点茶手法啊,莫不是以前偷学了她的,然后在裴淮川面前献艺得了宠?
不是没这个可能!
好个心机深重的贱婢!
“母亲,青栀短时日内有这等手艺,想必是以前偷学了儿媳的。”
江佩兰给自己找补,只是这话一出,一首不怎么说话的裴淮川笑了。
只要裴淮川笑,江佩兰就觉得没好事,蹙眉问道:“夫君笑甚?”
“觉得你好笑,便笑了,我这哪里是娶了一位世子夫人,分明是娶了笑话进门。”
裴淮川本来就只把江佩兰当笑话看看,但刚才她那句“偷学”之语,首接把裴淮川整笑了,不嘲笑两句,对不起自己的毒舌。
江佩兰要被他气哭了,却还在嘴硬,“我何曾说错了?若非她偷学我的,能短时间内做得这般好吗?”
裴淮川就算能教,都瞎了怎么教?
这点茶,要能看才能教啊,像调膏,击拂的力度,汤色与汤花,哪样不需要眼睛判断的?
青栀怯怯道:“大奶奶误会了,贱妾的茶艺是世子所教导,平日里贱妾按照世子提的要点步骤点茶,世子负责品茶说出问题所在,反反复复,才有如今,虽还有许多不足,但贱妾以后定当更加努力,不负世子所望。”
江佩兰气得脸色青青白白,她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老夫人开口了,“佩兰,你之点茶技法远远不足,应该要好好向青栀虚心学习才是,你非说青栀偷学你的,我老婆子是完全不信的。”
江佩兰见老夫人一次次公然袒护青栀,委屈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老夫人这是完全不把自己当成孙媳妇儿了,让她跟一个贱婢虚心学习,这分明就是在折辱自己。
结果国公夫人也来了一句,“老夫人说得是,佩兰,你要认识自己不足,以后多多努力,必有所成。”
江佩兰那骄傲不可一世的自尊心,瞬间被她们的一句句击得粉碎。
她,是文信侯千金啊,是堂堂正正的公府世子夫人,天生身份高贵,将她与一个贱婢做比较,就己经是折辱了。
现在还要让她跟一个草芥刍狗一般的贱婢学习,这是奇耻大辱啊!
江佩兰脸色煞白,脚底生凉,脊背发寒,浑身颤抖不止,袖下双拳紧紧攥紧,指骨泛白。
此时她站在这里,只觉得自己是跳梁小丑一般。
要走吗?
可这样,自己不就是彻底认输了吗?
要低头吗?
那不是同样认输了吗?
她怎么能输给曾经生死皆被自己捏在掌心的贱婢呢?
江佩兰只觉得喉头一股铁锈味儿涌起。
她要气死了!!!
裴淮川隔着绸带,静静看着江佩兰如今的狼狈,唇角勾了勾。
本来就脑袋空空,还没有自知之明,总归是早晚要吃苦头的!
青栀继续作壁上观,若无其事给裴淮川揉肩。
老夫人起身要走了,国公夫人扶着她。
裴淮川和青栀行礼相送。
走在最后面的江佩兰憎恨地瞪着青栀,仗着裴淮川看不见,那模样,面容扭曲,形如恶鬼,恨不得要当场手撕了青栀。
裴淮川很“无意”地往青栀面前一站,挡住了青栀,“夫人茶艺欠佳,修养有亏,还是回沁芳苑好生自省才是。”
说罢,又让青栀将江佩兰送来的香囊与络子归还。
“无福消受你的美意。”
裴淮川言语温和,措辞得体,可就是让江佩兰听得一阵阵火大。
这个男人,总是用最温和的声音,说着最残忍的话。
江佩兰当即拿走香囊与络子,怒而离开,行至外头,便顺手给扔了。
裴淮川,裴淮川!
江佩兰气得差点自燃自爆了。
杏霜和喜鹊收拾了茶具退下,青栀温言软语地裴淮川道:“大奶奶如今的性子其实改了许多,不总是像过去那般易怒了。”
“你呀你,性子这样温善早晚要吃亏的。”在裴淮川眼里,青栀还是只容易受人欺负的小白兔,真是让人担心,“她并非改了性子,而是在为家里的事情妥协退让,她想尽办法讨好我,不过是想求我到太子面前为她兄长求情,一旦我心软,她只会觉得我好拿捏,以后只会变本加厉。”
“哦,原来是这样啊!”
青栀微微勾起唇角。
看来世子爷心里比什么都明白。
只要他不对江佩兰心软,青栀也就放心了。
裴淮川突然将青栀抱在了怀里,“若是平日在外被江佩兰欺负了去,一定要同我说。”
说来这段时日,也是他失明后最充实的日子。
他和青栀一起并肩作战,共同做成了一件事,心里满满都是成就感。
如果没有青栀,他还陷入自怜自艾的可怕境地中,无法超脱,也许还可能会心智失常。
是这个姑娘来到了他身边,改变了他,拯救了他。
所以他绝不容许任何人欺负他的姑娘。
“会的,妾身也会好好保护自己,绝不让世子担心。”青栀靠在他怀里说,“世子,咱们晚些去聚仙酒楼用晚膳吧,看看今日的生意如何?”
“好啊!”
而江佩兰也不知道子是怎么回的沁芳苑,浑浑噩噩,哭都哭不出来。
刘嬷嬷安慰她,“大奶奶,不就一次点茶么,没什么的,只有贱婢才需要惶恐,才需要不断学习讨好媚上,以获得主子那微不足道的怜爱,她再如何都动摇不了您的位置。”
可这次,自尊心碎了一地的江佩兰,却没有被安慰到,而是第一次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与自我怀疑当中。
难道她,真的比一个贱婢差吗?
青栀只是一个粗使婢子出身啊,目不识丁、空有美貌的奴才而己,怎么就一下子成长成这般厉害了呢?
江佩兰觉得这非常不合理。
奴才,多么愚蠢的牲口啊!
自己一个侯府千金怎么能输给牲口呢?
刘嬷嬷见江佩兰这般消沉,当即出了个主意,“大奶奶,如今青栀深受老夫人、夫人与世子的抬举,酒楼重振之事又让她大出风头,咱们若是针对她,反而显得掉价,还惹得夫人世子不快,不若让奴婢与奴婢狗咬狗。”
江佩兰蹙眉不解,“狗咬狗?”
“对,”刘嬷嬷眼里闪过锋芒,“秋蝉己经不被二爷宠爱,又极不平衡青栀过得舒坦,不若咱们以利益诱惑,让秋蝉去为咱们对付青栀,到时候就算事情败露了,也找不到咱们头上,毕竟秋蝉还是二爷那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