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杯里的液体,在灯光下泛着妖异的光。
明东辰闭上了眼睛。
脑海里,全是明倾城的样子。她小时候跟在他身后喊“哥哥”的样子,她调皮捣蛋被父亲责罚时倔强的样子,她在祠堂里依赖自己的样子,还有她在香会上光芒万丈的样子。
他所有的隐忍,所有的守护,所有的爱恋,在这一刻,都成了架在她脖子上的一把刀。
他猛地睁开眼睛,眼里是一片死寂的绝望。
“我喝。”
他张开嘴,藤野香子满意地笑了,将那杯“忘情香”尽数灌进了他的喉咙。
辛辣的的液体滑入食道,像一把火,从里到外将他燃烧。
他的脑子一阵剧痛,那些关于明倾城的记忆,像被一只无形的手,一点一点地抽离。
她的脸,她的声音,她的笑容,都在迅速地变得模糊,褪色,最后化为一片空白。
他剧烈地挣扎起来,手腕被绳索勒出了血痕。
他不想忘,他不能忘!
可是,没用的。
药效像凶猛的野兽,吞噬着他的一切。
最终,他停止了挣扎,安静了下来。
藤野香子俯下身,轻轻抚摸着他的脸。
“东辰君,我是谁?”
明东辰抬起头,眼神空洞,没有焦距。他看着眼前的女人,看了很久,然后,缓缓地开口。
“你是我的妻子,藤野香子。”
藤野香子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眼泪都流了出来。
她成功了。
她终于,得到了他。
明家大宅里。
自从回到苏州,明焕之就病倒了,整日躺在床上唉声叹气。
李黛茉以泪洗面,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儿子的名字。
整个明家,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只有明倾城和段维新没有放弃。
段维新动用了段家的情报网,在苏州城内外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却一无所获。
明东辰就这么人间蒸发了。
明倾城和段维新一首住在明家,照顾明焕之和李黛茉,等着明东辰回来。
“维新,你想想,还有什么办法?”明倾城靠在段维新胸前,眼泪无声地滑落,“我们连哥哥在哪都不知道。”
段维新没有说话,只是收紧了手臂。
他何尝不着急,但他不能乱。
他是明倾城现在唯一的依靠。
就在这时,管家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大小姐,不好了!大......大少爷回来了!”
明倾城猛地从段维新怀里抬起头,几连问:
“哥哥回来了?回来为什么不好?他怎么了?他在哪?”
“就在......就在大门口。”管家的脸色很奇怪,欲言又止。
明倾城和段维新对视一眼,立刻朝大门跑去。
明家大门口,围满了看热闹的下人。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门口,车门打开,一个穿着华丽和服的女人先下了车。
是藤野香子。
她走到另一边,亲自拉开车门,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了下来。
是明东辰。
他瘦了,也黑了,但看起来精神很好,脸上甚至带着浅淡的笑意。
“哥哥!”明倾城拨开人群,冲了过去。
然而,明东辰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陌生得像在看一个不相干的路人。
然后,他很自然地伸出手,揽住了藤野香子的腰。
藤野香子冲着明倾城,露出了一个胜利者的微笑。
明倾城如遭雷击,愣在原地。
“东辰!”闻讯赶来的明焕之和李黛茉,看到儿子,激动得老泪纵横。
“爹,娘。”明东辰冲着他们点了点头,脸上却没有表情,看不出任何久别重逢的喜悦。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李黛茉扑上去想抱住儿子,却被藤野香子不着痕迹地挡开了。
“明伯父,明伯母。”藤野香子深鞠一躬,笑意盈盈,“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和东辰君,己经在上海登记结婚了。”
一句话,像一颗炸雷,在所有人头顶炸响。
“什么?”明焕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结婚?跟她?”
“没错。”明东辰看着自己的父亲,肯定了藤野香子的话。“香子现在是我的妻子,是明家的大少奶奶。”
“胡闹!我不同意!”明焕之气得浑身发抖,“你是我儿子,你的婚事,必须由我做主!我绝不会承认这个日本女人!”
“这可由不得您了,父亲大人。”藤野香子笑得更灿烂了。
她拍了拍手。
突然,从两旁涌出几十个手持武士刀的日本浪人,气势汹汹地冲进明家大院,将所有人都围了起来。
明家的家丁护院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打倒在地。
段维新将明倾城护在身后,手己经摸向了腰间。
但他知道,不能开枪。对方人太多,一旦动手,明家人都会有危险。
局势,在瞬间逆转。
藤野香子挽着明东辰的手,旁若无人地走进大厅,一屁股坐在了象征着家主之位的太师椅上。
明东辰就站在她身边,像一个忠心耿耿的卫士。
“现在,您同意了吗?”藤野香子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如死灰的明焕之。
明焕之看着被浪人拿刀指着的妻子和女儿,又看了看那个被鬼迷了心窍的儿子,一口气没上来,瘫倒在地。
“老爷!”李黛茉尖叫着扑过去。
明倾城也想过去,却被段维新死死拉住。
“别过去,危险。”
明倾城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心如刀绞。
她冲着明东辰大喊:“哥哥!你醒醒!你看看她是谁!她是在利用你!”
明东辰终于正眼看了她一下,眼神里却充满了厌恶和不耐。
“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他冷冷地开口,“香子是我的妻子,我不允许任何人对她不敬。”
“哥哥......”明倾城的眼泪夺眶而出。
这不是她的哥哥,绝对不是。
她的哥哥,绝不会用这种眼神看她,绝不会说出这种话。
“看起来,倾城妹妹还是不肯接受现实呢,让嫂子来教你,如何做好妹妹的角色。”藤野香子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明倾城面前,抬手就想给她一巴掌。
手腕,被段维新稳稳地抓住了。
“你想干什么?”段维新怒目圆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