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小橘猫被允许救治后,卧房内那股压迫感,似乎消散了那么一丝丝。
至少,男人看她的眼神,不再只有纯粹的冰冷审视,偶尔,也会夹杂着一丝……探究?
温知味不敢深想。依旧小心翼翼侍奉着这位“阎王爷”的饮食汤药。
随着与外界隔绝日久,厉枭对入口之物的警惕性,不仅没有减弱,反而……提升到了病态的程度。
这日清晨,温知味将一碗“莲子芡实粥”并几碟小菜送入卧房。
厉枭靠在床头,目光落在托盘上那几颗圆润的莲子上。
“今日莲子,何处采买?”男人声音沙哑,带着盘问。
温知味垂眸:“前几日送来的那批,冰鉴镇着,保证新鲜。”
“产地?”
“湖州府贡莲,空运。”
“经手人?”
“张伯,‘一味禅心’的老供货商,三代交情。”温知味一一作答,早己习惯这种审讯。
厉枭没有再说话,只是拿起玉箸,夹起一颗莲子,仔细端详片刻,又凑到鼻尖轻嗅。
那模样,不像品尝美食,倒像鉴定证物。
最终,男人还是将莲子放回碗中。
“你先吃。”
又是这三个字。
温知味心中麻木,面无表情拿起汤匙,舀了一勺粥,连同莲子一起咽下。
整个过程,厉枭的目光,像X光在她脸上来回扫视。
温知味早己习惯。她知道,在这个男人眼中,自己这条命,或许还不如他入口的一颗莲子。
屈辱归屈辱,专业素养不能丢。即便“试毒”,温知味依旧会仔细品尝每一道药膳的火候与滋味,确保其安全与功效。
只是再好的耐心,也有被消磨殆尽的一天。
那是一个阴雨连绵的傍晚。
温知味为厉枭准备的是一道“首乌当归生发汤”。
这几日,温知味发现厉枭的发根,似乎因为之前的重伤高烧,出现了极其细微的脱落迹象。于是,便自作主张,在厉枭日常的滋补汤药中,悄悄加入了这几味有乌发固发奇效的药材。
汤汁依旧浓郁深褐,散发独特药香。或许因为首乌与当归年份极好,药性十足,两者熬煮间产生了微妙反应,使得这一碗汤药的颜色,比往日里……更深,更黑,甚至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诡异紫红光泽。
当温知味将这碗看起来就“不太对劲”的汤药端到厉枭面前时。
男人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在看到汤药的瞬间,便猛地一缩!
“这是什么?!”厉枭的声音骤然转冷,如同数九寒冬的冰棱子!
温知味心头一紧,连忙解释:“厉先生,这是为您熬制的生发汤,用了首乌、当归……”
“生发汤?”厉枭冷笑,那笑容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讥诮与暴怒!“我看是催命汤吧!”
男人猛地抬手,一把打翻了温知味手中的药碗!
“啪——!”
滚烫的汤汁瞬间泼了温知味满手满身!浓稠的药液顺着她的指尖滴落,在地上晕开一滩滩深褐色的污迹!
温知味被烫得倒抽一口凉气,手背上瞬间红了一大片,火辣辣地疼!
她更在意的,却是厉枭那双再次被猩红与疯狂所占据的眸子!
“温知味!”厉枭的声音如同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充满了令人胆寒的杀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我的药里下毒!”
“我没有!”温知味急声辩解,“这汤绝对没有问题!只是药材年份不同,颜色可能……”
“还敢狡辩!”厉枭根本不听,那双猩红的眸子死死盯着地上那滩颜色诡异的药汁,仿佛己经认定了那就是穿肠剧毒!
“说!是谁指使你的?!沈亦舟吗?!还是程默那条狗?!”
男人的质问,如同最锋利的刀子,一刀刀割在温知味的心上!
信任,在这一刻,脆弱得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