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枭陷入昏迷,气息微弱如游丝。
温知味看着床榻上那个面如金纸的男人,擦干了眼角的泪。
绝望之后,是更深的……平静。
她,温知味,现在是这个魔头唯一的依靠。
想活,就必须让他先活下去。
这间破败的小屋,西壁漏风,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与尘土气息。
温知味深吸一口气,开始动手。
没有扫帚,便用手边能找到的破木板,一点点将地上厚厚的积尘扫到角落。
没有抹布,便撕下自己那件早己被血污浸透的旗袍内衬,浸湿了那不知存放了多久的浑浊凉水,仔细擦拭着那张唯一能称之为“床”的破旧木板。
她从厉枭那个应急药箱里,翻找出几块尚算干净的纱布,铺在床板上。
又将自己那件唯一还算干净的外衫脱下,叠好,充当了厉枭的枕头。
做完这一切,温知味早己累得精疲力尽,额上渗满了细密的汗珠。
这间原本如同废墟般的小屋,竟奇迹般地,被她收拾出了一小片……相对干净整洁的角落。
虽然依旧简陋,却……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家”的雏形?
温知味不敢奢望能在这里烹制出什么灵丹妙药。
条件,不允许。
她只能用最原始、最笨拙的方法,去延续那个男人的生命。
用烈酒和干净的纱布,小心翼翼地清理厉枭后背那些深可见骨、依旧在往外渗着黑血的恐怖伤口。
每一下,都像是在凌迟自己的心。
用她从“一味禅心”匆忙逃离时,下意识塞进口袋里的那几包救急药草,捣烂了,敷在男人那些发炎红肿的创口上。
自己那双沾满了药汁和血污的小手,一遍遍地,为高烧不退的男人擦拭着滚烫的身体,试图带走一丝丝致命的热度。
厉枭在昏迷中,偶尔会发出一两声痛苦的呻吟。
无意识地,抓住温知味的手腕,那力道,依旧大得惊人。
每当此时,温知味都会停下手中的动作,静静地等待。
等待男人再次陷入沉睡,或者……等待他短暂的清醒。
厉枭偶尔会睁开眼。
那双深邃的眸子,在最初的迷茫与涣散之后,便会一瞬不瞬地,落在温知味那张沾染了灰尘与汗水,却依旧带着一丝倔强与专注的小脸上。
男人不说话。
温知味也不说话。
两人之间,只有一种极其诡异的,无声的对峙与……共存。
温知味会趁着厉枭清醒的片刻,将她用破碗盛着的,那一点点浑浊的凉水,和从自己那早己干瘪的行囊中翻找出来的,半块舍不得吃的干粮,小心翼翼地,喂到男人干裂的唇边。
“吃……吃一点……”温知味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祈求?
厉枭没有拒绝。
这个女人身上那股淡淡的药草香气,以及她那双在昏暗光线下,依旧显得异常清澈明亮的眸子,让他那早己冰封麻木的潜意识里,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不愿承认的……依赖?
日子,就在这种几近绝望的守护与等待中,一天天过去。
温知味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时间,也不知道……他们还能撑多久。
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倒下。
一旦她倒下了,这个男人……必死无疑。
在照顾厉枭的间隙,温知味会偶尔走到那扇破旧的、糊着早己看不出颜色窗纸的窗前,透过那小小的缝隙,望向外面那片灰蒙蒙的、陌生的天空。
她会想起“一味禅心”。
想起那个洒满阳光的庭院,那些生机勃勃的药草,以及……外祖母留下的,那些承载了家族荣耀与传承的,古籍手札。
每一次想起,温知味的心,都会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住,痛得无法呼吸。
但,也正是这种痛,让她守护家园的念头,更加……坚定。
她要活下去。
她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哪怕……代价是与虎谋皮,与魔共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