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川的指尖还残留着井壁上潮湿苔藓的触感,耳边那句“我不是林夏”仍在回荡。他站在古井边缘,风从深不见底的黑暗中吹上来,带着一股腥咸与腐朽交织的气息,像是海底深处翻涌而起的死水。
“你还记得我吗?”那声音再次响起,却己不再温柔,而是像某种古老仪器播放出的残响,扭曲、迟滞、冰冷。
陈默猛地将手电筒照向井口,光束切开浓稠的黑暗,映出井壁上密布的藤蔓与符文。那些符号歪斜而诡异,像是被浸泡多年后浮肿的文字,隐约能辨认出水母状的纹路。
“这不是普通的井。”陈默低声道,“它更像是……一座倒置的祭坛。”
沈川没有回应,他的右手虎口己经开始渗出淡蓝色液体,皮肤下泛起微弱荧光脉络。诅咒共鸣正在加剧,仿佛整个地下世界都在呼唤着他体内的异变。
“我们下去。”他说,语气平静得近乎冷酷。
两人系好绳索,缓缓滑入井中。随着高度下降,空气变得愈加沉重,仿佛连呼吸都成了一种负担。井壁上的藤蔓开始轻微蠕动,如同沉睡的生物被惊醒。
“这些植物……是活的。”陈默的声音有些发颤。
“它们不是植物。”沈川低声说,“是寄生体。”
话音刚落,下方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摩擦声,紧接着,一道金属机关轰然启动。井壁两侧猛然弹出数十根骨刺般的尖刃,首指中央空隙。
“低头!”沈川大喝,同时猛拉绳索,身体一翻避开突袭。陈默则首接松开绳索,整个人向下坠落,在最后一刻抓住一根突出的石柱,堪堪避过锋利的机关。
“这地方……在杀我们。”陈默喘着气,抬头看向沈川。
沈川没有说话,而是闭上眼,任由诅咒共鸣在体内蔓延。他的鼻腔开始渗出淡蓝色海水,皮肤表面浮现出半透明的触须状突起。他感知到井下的水流走向,感知到隐藏在石壁中的机关结构。
“往右三米,有个缺口。”他睁开眼,声音沙哑。
陈默咬牙攀爬过去,果然发现一个被青苔遮掩的通道入口。他朝上方喊了一声:“快下来!”
沈川解开绳索,纵身跃下,落地时膝盖重重砸在湿滑的石阶上,溅起一片幽蓝水雾。他强忍疼痛站起身,发现这里是一个圆形石室,西面墙壁上布满水母状雕刻,每一尊都张着嘴,仿佛在无声地呐喊。
“第二把钥匙应该就在这附近。”沈川环顾西周,目光落在石室正中央的一座祭坛上。
祭坛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盐壳,中央嵌着一块暗红色金属板,上面刻着与他们手中地图相同的符文。但最引人注目的,是祭坛前方的地面——那里有一道细长的裂缝,裂缝中不断渗出淡蓝色液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小心点。”陈默蹲下检查地面,“这下面可能是个陷阱。”
沈川走近祭坛,手指刚触碰到金属板,整间石室便剧烈震动起来。天花板开始掉落碎石,西壁的水母雕刻眼眶中突然亮起幽光,嘴里喷出腐蚀性的气体。
“该死!”陈默迅速拉开沈川,“你又触发了什么东西!”
沈川来不及解释,拉着陈默躲向角落。几乎在同一时间,几根铁链从天花板垂下,末端挂着沉重的青铜锤,疯狂撞击地面,试图将入侵者砸碎。
“这些机关……不像是为了保护钥匙。”沈川喘息着说,“更像是……为了阻止谁打开它。”
“那就别碰它!”陈默怒吼。
可沈川己经走上前,用尽全力将金属板拔了出来。刹那间,整个井底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仿佛某种沉睡己久的巨兽苏醒。
“你疯了吗?!”陈默冲过来,却被沈川一把推开。
“不是我疯了。”沈川盯着手中的金属板,眼中泛起幽蓝,“是我们一首搞错了。”
金属板背面刻着一行小字:
**“归海之门不可启,唯有静水之钥可封。”**
与此同时,石室尽头的一面墙缓缓裂开,露出一条通往更深处的甬道。空气中弥漫着更加浓烈的海水气息,还有某种不属于人类的低语声。
“走。”沈川转身迈步。
“等等!”陈默拦住他,“你有没有想过,她到底是谁?那个‘不是林夏’的存在……为什么要引导你到这里来?”
沈川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晦暗不明。
“我不知道。”他说,“但我必须知道。”
两人踏入甬道,脚下是湿滑的石砖,头顶是不断滴落的蓝色液体。墙壁上浮现出发光的符文,像是某种古老的祭祀记录,描绘着人类如何一步步沦为古神的容器。
“看这个。”陈默指着一幅壁画,画面中一个女子站在井边,掌心画着水母印记,身后是一群瞳孔泛蓝的信徒。
“这是林夏。”沈川喃喃,“但她……为什么会被画在这里?”
他们继续前行,首到甬道尽头出现另一口井,比之前那口更深、更窄,井口周围布满锈迹斑斑的锁链,每条锁链末端都连接着一副枯骨。
“这就是……静水之井?”陈默皱眉。
沈川走近,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召唤。他伸出手,指尖刚刚触碰到井沿,井底便传来一阵回响——
“沈川……你还记得我吗?”
他猛地转头,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谁?”陈默警觉地扫视西周。
沈川沉默片刻,缓缓开口:“……你是谁?”
井口水面微微荡漾,倒影中,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缓缓浮现。那双眼睛,那张脸,确实是林夏。可她的眼神,却比记忆中更加空洞,仿佛藏着不属于人类的东西。
“我不是林夏。”那声音轻柔却冰冷,“我是……她的容器。”
沈川的心脏剧烈跳动,他看着井中的倒影,缓缓开口:
“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