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物馆的白色灯光刺得眼睛发疼。少女缓缓的眨了眨眼,视线逐渐聚焦在讲解员那张写满担忧的脸上。她下意识攥紧手中的铜钱,金属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你昏迷了整整十分钟。"讲解员递来一杯水,手指微微发抖,"医生说是突发性低血糖,但..."她的目光落在少女手中的铜钱上,"这枚铜钱是从哪来的?展品目录里并没有这件文物。"
少女低头凝视铜钱。阳光下,"时"字的笔画如流动的水银,背面的白鹤展翅欲飞,每一根羽毛都清晰可辨。一种奇异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仿佛这枚铜钱曾在某个被遗忘的梦境中出现过。
"我也不知道。"少女轻声回答,却不由自主地将铜钱贴近胸口。就在这一瞬间,她的手腕突然传来一阵刺痛——那根红绳上,原本的七枚铃铛只剩下了六枚。
讲解员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她正忙着收拾散落一地的资料。"对了,你叫什么名字?需要帮忙联系你的家人吗?"
"林..."少女突然顿住,一个陌生的姓氏自动浮现在脑海中,"林时雨。"
这个名字脱口而出的刹那,窗外的黄河水泛起一圈奇异的波纹,仿佛在回应她的呼唤。林时雨猛地转头,正好捕捉到一只白鹤掠过水面的瞬间,它的左翼上有一道淡金色的痕迹,与她记忆中那只飞远的白鹤一模一样。
"奇怪,博物馆附近很少见到白鹤啊。"讲解员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语气中带着困惑。
林时雨没有回应。她的目光被墙上的一张海报吸引——"黄河古河道考古新发现特展",海报上的青铜器照片让她胸口发紧。那些器物上的纹路...她确信自己见过,不是在展柜里,而是在某个更古老、或者更遥远的地方。
"这个展览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听见自己问道。
"上周五啊。"讲解员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不是因为这个才来的吗?"
上周五?林时雨的大脑一阵刺痛。在她的记忆中,这个展览应该己经持续了至少一个月。她低头看了看学生证上的日期,确实是今天没错,但某种强烈的违和感挥之不去。
"我...我得走了。"林时雨匆忙起身,铜钱在她掌心发烫,"谢谢您的照顾。"
走出博物馆时,夕阳正将黄河水染被成金色。林时雨站在岸边,任由微风吹乱她的长发。腕间的铃铛发出细微的声响声,不是被风吹动,而是像某种共鸣。她举起那枚铜钱对着阳光,惊讶地发现"时"字周围浮现出一圈细小的符文——与她在羽毛上看到的纹路如出一辙。
"《时之典》..."这个书名自然而然地浮现在她脑海中,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头痛。碎片般的画面闪过:青铜书页、旋转的铜钱、锁链缠绕的手腕...还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右眼泛着金光。
林时雨深吸一口气,将铜钱小心地放进衣领内侧的口袋。金属接触皮肤的瞬间,一股暖流涌向全身,那些破碎的记忆暂时安静下来。她知道自己必须弄清楚发生了什么,而答案很可能藏在学校的图书馆里。
第二天清晨,林时雨站在图书馆古籍区的书架前。阳光透过高窗洒落在她身上,腕间的铃铛在光线中泛着微弱的铜光。她抽出一本《商周青铜器考》,翻到记载天文仪器的章节,却发现内容与她记忆中的完全不同。
"不可能..."她喃喃自语,手指颤抖着划过书页。书中记载的青铜器用途只是简单的占卜和祭祀,没有任何关于"时间裂隙"的记载。更奇怪的是,书页边缘有一行小字注解:"参见《时之典》卷三",但当林时雨查询图书馆目录时,系统显示馆内从未收藏过这样一本书。
"你在找这个吗?"
一个低沉的男声在身后响起。林时雨猛地转身,差点撞上来人手中的书本。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高个子男生,黑框眼镜后的右眼在阳光下呈现出不自然的金色。他手中拿着一本破旧的笔记,封面上用褪色的墨水写着《时之典辑录》。
林时雨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她认识这张脸——正是昨天在时间乱流中看到的那个男生。
"陈默?"这个名字脱口而出,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讶。
男生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似曾相识的微笑。"看来你的记忆开始恢复了,时雨。"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林时雨感到一阵莫名的安心,"我们得谈谈,但不是在这里。"
他自然地牵起林时雨的手,将她带向图书馆最角落的座位。当他们的皮肤相触时,林时雨腕间的铃铛突然无声地震动起来,而陈默的右眼金光大盛,又迅速恢复常态。
"首先,看看这个。"陈默从笔记本中抽出一张照片推到她面前,"还记得吗?"
照片上是两个穿着校服的年轻人站在黄河岸边,背景是博物馆的建筑工地。男生明显是陈默,而女生...林时雨倒吸一口冷气——那是她自己,但她从未拍过这张照片。更诡异的是,照片上的她腕间系着七枚铃铛的红绳,与现在少了一枚的情况吻合。
"这是什么时候..."林时雨的声音哽住了。
"三个月前。"陈默推了推眼镜,"那天我们发现青铜器群的时候,你接触到了核心器物,触发了时间回溯。从那时起,除了被青铜器'标记'的人,所有人的记忆都被重置了。"
林时雨感到一阵眩晕。她伸手去摸胸口的铜钱,却发现陈默的领口处隐约露出一个铜钱形状的印记,与她曾经在胸口出现的那个一模一样。
"你也是...被选中的?"
陈默点点头,解开衬衫最上面的纽扣。在他的锁骨下方,一个铜钱大小的空洞正在缓慢愈合,金光如液体般在缺口处流动。"时间守护者,或者说'时之修正者'。我们被青铜器选中,负责修复时间裂隙。"
他翻开笔记本,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符文和观测数据。林时雨惊讶地发现,那些符文与她昨天在鹤羽和铜钱上看到的纹路完全相同。
"《时之典》不是一本书,"陈默解释道,"而是刻在所有时间守护者记忆中的规则。当青铜器被唤醒时,被选中的人会自动获得相关知识。"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就像你现在,是不是开始想起一些不属于这个时间线的记忆?"
林时雨闭上眼睛。确实,一些模糊的画面正在浮现:青铜柱环绕的空间、流动的金色符文、锁链缠绕的手臂...还有陈默站在时间乱流中央的身影。
"博物馆的那些青铜器..."
"是用来镇压时间裂隙的装置。"陈默接过她的话,"三千年前,黄河中游出现了一道时间裂隙,当时的祭司们铸造了这组青铜器来稳定它。首到去年河床塌陷..."
"青铜器被移动,裂隙又开始扩大。"林时雨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我会在博物馆看到那些幻象,所以铜钱和铃铛会..."
她的话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震动打断。图书馆的灯光闪烁了几下,窗外传来奇怪的哗啦声。林时雨跑到窗边,惊恐地看到黄河水正在以一种违反物理规律的方式流动——部分河段的水竟然在倒流!
"新的裂隙。"陈默站在她身后,声音凝重,"比我预想的来得更快。"
林时雨腕间的铃铛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六枚铜铃同时发出无声的共鸣。她感到衣袋里的铜钱变得滚烫,一种强烈的牵引力从黄河方向传来。
"我们必须去河边。"她转身对陈默说,却发现对方正凝视着自己的眼睛。
"你的左眼,"陈默轻声说,"开始变金了。"
林时雨在窗玻璃的倒影中看到了自己的眼睛——原本深褐色的左眼虹膜边缘,确实泛起了一圈金芒,与陈默的右眼一模一样。一种奇异的力量感随之涌来,那些记忆碎片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我想起来了,"她深吸一口气,"我们不是第一次经历这个。"
陈默点点头,从包里取出一个小布袋,倒出六枚铜钱在桌上。铜钱上的卦象与她铃铛上的纹路一一对应。"上次时间回溯前,你给了我这些。说如果记忆重置,就用它们来唤醒你。"
林时雨拿起一枚铜钱,上面的"坎"卦在阳光下泛着水光。随着她的触碰,铜钱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符文,与《时之典辑录》中的记载完全一致。
"我们成功过吗?"她轻声问。
陈默的嘴角扯出一个苦笑:"十七次尝试,十七次失败。但这次不同——"他指了指林时雨缺失的那枚铃铛,"你带回了'时之钥'的核心部分,我们有机会彻底修复裂隙。"
窗外的异常现象己经引起了路人的注意,有人开始对着倒流的河水拍照。林时雨感到铜钱的牵引力越来越强,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黄河中央呼唤着她。
"走吧。"她收起桌上的铜钱,六枚铃铛同时发出清脆的声响,"时间不等人。"
陈默看着她,金色的右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伸手轻轻碰了碰林时雨腕间的红绳,轻声道:"这次,我们一起走到最后。"
当他们的手再次相触时,林时雨清晰地感觉到,某种超越时间的力量正在两人之间流动。她胸口的铜钱变得滚烫,那些被遗忘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青铜柱、锁链、旋转的卦象...还有陈默在时间乱流中对她说的那句话,此刻终于清晰地回响在脑海中:
"无论重置多少次,我都会找到你突然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