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日后的深夜,一轮残月孤悬天际,为皇宫镀上一层惨淡的银光。司马宁夕——现在对外身份是"温婉"——独自一人在御花园偏僻角落的凉亭中踱步。夜风拂过她的裙裾,带起一阵细微的沙沙声。
她看似在赏月,实则指尖轻轻着藏在袖中的匕首,眼神警惕地扫视西周。婠婠皇后昨日就警告过她,司马家近期可能会派人联系。
果然,一阵几乎不可闻的脚步声从假山后传来。司马宁夕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随即换上一副惊慌神色,转身就要离开。
"温婉姑娘请留步。"一个全身裹在黑衣中的男子从阴影处闪出,声音压得极低。
司马宁夕佯装受惊,后退半步:"你是谁?"声音中恰到好处地带着一丝颤抖。
黑衣人左右张望,确认无人后,从怀中掏出一枚刻有司马家徽的玉佩:"家主命我前来问询进展。"
司马宁夕眼中寒光一闪而逝,随即露出愤怒神色。她突然上前一步,劈头盖脸地骂道:"蠢货,你是不是没长脑子?这个时候来联系我?"
黑衣人明显愣住了,显然没料到会遭到如此激烈的反应:"温婉,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司马宁夕冷笑,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我入宫才半月,脚跟尚未站稳,你就敢贸然现身?若被皇后眼线发现,不仅前功尽弃,连家主的大计都要毁于一旦!"
黑衣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斥责弄得手足无措:"我奉家主之命..."
"奉家主之命?"司马宁夕眼中闪过一丝讥讽,突然提高声调,"你假传家主命令,该当何罪?家主何等谨慎之人,岂会在这等关键时刻行此鲁莽之举?"
"你..."黑衣人被这番颠倒黑白的指责弄得张口结舌。
"你什么你,还不快滚!"司马宁夕袖中匕首悄然滑出半分,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再敢冒充司马家的人,我立刻喊侍卫拿了你!"
黑衣人见状,知道今日无法完成任务,只得悻悻退入阴影中。临走前,他不甘地瞪了司马宁夕一眼,却见她己经转身,留给他的只有一个冷漠的背影。
待黑衣人彻底消失后,司马宁夕紧绷的肩膀才微微放松。她轻呼一口气,收起匕首,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这场戏,演得恰到好处。
两日后,司马懿府邸密室中。
"家主,事情就是这样。"黑衣人单膝跪地,将当日情形一五一十地汇报,"那温婉...态度极为恶劣,还指责属下假传命令。"
出乎意料的是,司马懿听完后非但没有发怒,反而哈哈大笑:"好!好得很!"
一旁侍立的司马昭不解地问:"父亲,这是何意?那温婉如此无礼..."
司马懿摆摆手,示意黑衣人退下,待密室门关上后,才悠然道:"这说明婉婉是真的在做事。她没问题。"
司马昭眉头紧皱:"儿子愚钝,还请父亲明示。"
"昭儿,你想,"司马懿捋着胡须,眼中闪烁着老谋深算的光芒,"若她真是朝廷派来的细作,此刻应当虚与委蛇,套取情报才是。如此激烈反应,反而证明她一心为司马家考虑,唯恐暴露。"
司马昭若有所思:"父亲的意思是...她骂得越狠,反而越可信?"
"正是。"司马懿满意地点头,"她斥责来人鲁莽,正说明她行事谨慎;指责假传命令,更表明她对我的了解。这丫头,比我想象的还要出色。"
司马昭仍有疑虑:"可若她是在反其道而行之..."
"不会。"司马懿斩钉截铁地打断,"没有人会冒这种风险。她若真是细作,绝不敢如此嚣张。这恰恰证明她问心无愧。"
司马昭见父亲如此笃定,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心中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与此同时,皇宫内,婠婠皇后寝宫。
"娘娘,事情就是这样。"司马宁夕恭敬地站在下首,将当日情形详细汇报。
婠婠斜倚在软榻上,闻言笑得花枝乱颤:"好个司马宁夕!这招反客为主用得妙极!"她美目流转,"那老狐狸必定以为你忠心耿耿,绝不会想到你竟敢当着他的人面如此嚣张。"
司马宁夕微微一笑:"正是利用了司马懿多疑的性格。他总以为没人敢在他面前耍花样,越是反常的反应,他反而越相信。"
婠婠赞赏地点头:"不错。接下来,你可以适当接近长孙姐姐那边了。记住,要表现得像是为了完成任务,不得己而为之。"
"宁夕明白。"司马宁夕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只是...司马懿那边若再派人来..."
婠婠红唇微勾:"下次再见,你就假装懊悔当日态度,说是担心隔墙有耳。然后...适当透露些'进展'。"她意味深长地说,"比如,你发现长孙姐姐似乎对陛下最近宠爱某位妃子有所不满..."
司马宁夕心领神会:"宁夕明白该如何做了。"
当夜,司马宁夕在自己的小院中临窗而立,望着天上那轮与那夜相同的残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司马懿啊司马懿,"她轻声自语,"你以为掌控了一切,却不知自己正一步步走入陷阱..."
月光如水,洒在她清丽绝俗的面容上,映出一双如寒星般冷冽的眼睛。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