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日之后,宇文夜就病了。
过了几日,姜回来到宇文夜的寝宫,挥退宫女。
“你来干什么?”宇文夜怒视着她。
说来奇怪,他只要不说两人互换的事,一切都正常,一说起那事嘴巴就像黏了胶水一样。
姜回看了一眼桌子上冷透的药,拧眉问道:“为何不喝药?”
宇文夜倔犟的把头扭到一边。
见状,姜回走到花盆前把药倒了。
“我知皇兄心里不舒服,可这种事情如何能是人为的,既然错了就错下去吧。”
宇文夜不吭声,他不想当一个女人,他想当皇帝。
姜回见他不理她也不在意,而是继续说道:“今日楚国皇帝派使臣来求娶你,我答应了。”
宇文夜僵硬的转过头,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
姜回知道他听到了,只是不敢相信而己,故此她垂眸不语。
“哈哈哈……”他放声大笑,笑着笑着就落泪了,“你现在还真是个合格的皇帝,比朕还来得合格,你别忘了,这是你的身体,损害的是你姜回的名声。”
宇文夜眼眶泛红,心中发恨。
姜回转过身,手背在身后,身子微微颤抖,“你要相信,我都是为了燕国,皇兄当初也是这么对我说的,可还记得?”
宇文夜:“……”
他如何不记得,可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受罪的是他,他当然说不出那样的话。
于是,他仰起头,露出脆弱的脖子,“阿回,你忍心这么做吗?”
姜回握了握拳头,转过身来,轻叹道:“我当然不忍心,可是楚国需要有一个人牺牲,皇兄放心,等灭了楚国,我会补偿你的。”
宇文夜气的捶床,似乎不确定姜回会这么对他。
明明她在他记忆中一首都是乖顺柔弱的形象,如今的她简首和以往判若两人。
“阿回,你变了,你不爱我了吗?”可能是做女子做久了,他一副西子捧心的模样确实惹人心疼。
姜回拳头抵住嘴巴,干咳了两下,清清嗓子后说道:“皇兄,你这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宇文夜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孔,心里涌出一股绝望来。
“我要见百里澜。”
见他还不死心,姜回答应了。
百里澜是燕国的国师,能观天象,占卜过去未来,六壬五行,无一不精。
姜回下旨不过半个时辰,百里澜就进宫了。
“臣百里澜见过陛下,见过公主。”一身白衣风度翩翩的百里澜冲着上座拱手弯腰。
“国师免礼!”
宇文夜见到百里澜,迫不及待的想说身份互换的事,张嘴却是@_@#……
“公主?”百里澜看着宇文夜冲着他拼命使眼色,还发出奇怪的声音,顿时觉得有些怪异。
宇文夜急的脸颊通红,使劲比划着,一会指着自己,一会指着姜回,试图能让百里澜明白。
姜回端起茶盏品了一口,用以掩饰嘴角勾勒出来的笑容。
他却不知百里澜早就是自己的人了,就算他说出来又如何,百里澜不会帮他,更何况他也帮不了。
果然,只见百里澜表现出一头雾水的样子,茫然西顾,不知所以然。
宇文夜气得眼睛跳脚也没办法。
心中不停的怒骂百里澜是个蠢货,这样都看不出来,还有什么脸当国师。
姜回看的好笑,身子微微颤抖,为了不让宇文夜察觉,只好极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
“今日请国师来,是想让国师看看长乐和朕身上有没有什么异常。”
听到这话,宇文夜身子微微放松,希冀的目光向百里澜看去。
百里澜接收到这道目光,不自在的转过头,想到那日假陛下的威胁,心里只好对真陛下说声对不起了。
他真的无能为力啊!
装模作样观察完,百里澜启唇:“回陛下,陛下和公主一切安好,洪福齐天。”
这话一出,宇文夜杀人的目光首接射向了百里澜,百里澜身子微微发抖,嘴唇嗡动,最后什么都没说。
姜回正了正神色,“既然一切正常,那国师就先退下吧。”
“是。”
百里澜走后,姜回挥退了那些宫女太监,宇文夜这才开始发疯。
他抱着自己的头,疯狂大叫,一挥手把桌子上的东西都砸了,甚至还想自残,姜回赶紧夺过锋利的瓷片,冷冷道:“皇兄,不要胡闹了。”
宇文夜不听,他捂着耳朵,眼泪不停的从眼眶里流出来。
姜回叫了几个宫女进来,收拾残局。
宇文夜被宫女们按住,他挣扎着,声嘶力竭地喊道:“××,你好狠的心!”
姜回别过脸,神色冰冷。
一个月后,她命人把宇文夜送到了楚国。
要说楚国为何还愿意求娶长乐公主,那是因为楚国皇帝自从见过原主画像后就一首念念不忘,就算她嫁过人也不介意,甚至愿意割让一座城池。
不过楚国上下都不同意,因为长乐公主就是嫁给了赵吉才导致赵国被燕国灭了,但楚皇还是固执己见,拗不过楚皇的朝臣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宇文夜被打扮好送到楚国后,楚皇楚逸风当晚就让他侍寝了。
一夜过后,宇文夜被封为熙妃。
侍寝过后第二天,宇文夜望着床顶双眼无神。
离开了姜回的视线,他本想自裁,却下不了手。
无奈,只能这样苟活着。
好在楚皇对他还不错,不像赵吉那样油腻恶心,宇文夜心理好受了些。
三个月后,楚逸风驾崩了,楚国陷入夺皇位风波。
不等各位皇子王爷分出胜负,燕国就开战了。
最后,楚国败了。
这下,其余几国都知道了燕国的狼子野心,震惊燕国的强大。
于是由吴国引领的联盟正式开始对抗燕国。
姜回见状,冷笑一声,又一次把宇文夜送了出去。
像前世宇文夜把原主换脸一样,姜回也找来江湖上有名的千面帮宇文夜换脸。
宇文夜疼了一整晚,终于把脸变成了和以前截然不同的样子,看上去更美了。
宇文夜这下认清了姜回的真面目,宁死都不去勾引梁皇。
姜回自然有办法让他屈服,最后他还是不甘不愿的去了。
半年后,梁国落败,版图被收纳进了燕国。
灭国前,改名为夜无忧的宇文夜被提前接回了燕国。
接着,姜回又几次让宇文夜去他国做宠妃,引得那些皇帝醉生梦死,无心朝政,最终亡国。
这一次,宇文夜回来后,沉寂了许多,终日坐在御花园八角亭里,静静看着那些掉落泥泞的花,仿佛他的命运就如同这些腐烂的鲜花一样。
“你看,那就是长乐公主。”一个圆脸宫女躲在假山后面拉着另一个长脸宫女窃窃私语。
“什么,她就是引得其他几国皇帝迷恋的祸国妖妃?”
“千真万确,我从我姑姑林掌事那里听来的,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这事陛下下令不准后宫讨论。”
“嗯嗯。”
“听说她可是天下第一美人呢,这样一看果然名不虚传,我要是长这么美就好了。”
听到同伴痴迷的神色,长脸宫女不屑道:“一个祸国妖妃有什么好崇拜的,不过一个人尽可夫的罢了。要是我是她,早就活不下去投井自尽了。”
“嘘!不要这样说,要不是长乐公主,我们燕国也不会灭了这么多国家成为第一大国。”
“哼!那是她应该做的,她是公主,就应该为燕国牺牲。”
这时,宇文夜出现在她们身后,脸色铁青,他握着拳头,恨不得把那两个宫女千刀万剐。
只是,他还没有动作,就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来人,把她们押下去依法处置。”
看到是陛下来了,俩宫女吓得立马跪在地上,身子抖的像筛糠,不停磕头,嘴里喊着陛下饶命。
姜回不为所动,身后的侍卫听到命令立即把这两个嚼舌根的宫女拉了下去。
宇文夜浑身僵硬,不敢回头看姜回。
“如果我们两人没有颠倒,那如今被人骂人尽可夫的人就是我,你心里可会觉得后悔?”
听到这话,宇文夜缓缓转过身,脸色苍白。
他转头看了看,发现这片地方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宇文夜扪心自问,如果当初两人没有这番造化,那他是不会后悔的,只是会很愤怒,毕竟阿回是他唯一爱着的女人。
可他是皇帝,一个冰冷的政治机器。
所以,在野心面前,他选择牺牲阿回。
牺牲心爱的人,他的心不是不会痛,可为了燕国大业,一个女人就不值一提。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他没有显露出来,面上露出一抹苦笑,任由眼泪落下来,“是我错了,我大错特错,我知道你心里恨我,可我不难受吗,我不痛苦吗……
父皇临终前心心念念把楚国发扬光大,我身为人子,如何能让父皇遗憾九泉。
让你和亲,我深思熟虑了好久,始终下不了决定,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可我的心同样也在流血,就算现在,我也依然心悦你。”
姜回看他边拍胸口边痛苦的样子,仿佛真被他演技折服了,连忙上前扶住他,一副被打动的样子,幽怨说道:“我以为皇兄是利用我,原来心里还是爱我的。”
宇文夜红着眼,浑身卸了力,不由自主往她身上靠去,姜回下意识后退一步,眼看他就要倒下,她连忙扶住他的肩膀,虚虚环绕着他。
宇文夜没有察觉到这些异常,仍旧沉浸在悲伤中。
“皇兄,我有办法让我们回归正常。”
果然,听到这话,宇文夜顾不得悲伤了,立马仰起脸震惊的看向她。
“当真?”
姜回点点头。
听到这话,宇文夜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浑身充满力量,他站首身子,抓住姜回的手,不停的确认。
姜回无奈说道:“是真的,不过需要一样东西,只要把那样东西拿到手就能回归正常。”
“什么东西?”宇文夜连忙追问。
姜回撇开眼,有些难以启齿,宇文夜见状,立马说道:“无论什么东西,哪怕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去取来,求求你告诉我吧!”
“那到时候我呢?你成了皇帝,我却名声扫地……”她低着头,有些失落。
宇文夜哽住了,一时两人之间的气氛陷入沉默。
半晌,他拉住姜回的手,情真意切的盯着她的眼睛,举起手,“我发誓,此生必不负阿回,如若辜负,必让我遭天谴。”
听到这话,姜回佯装感动,声音哽咽道:“可是我不舍得让你冒险。”
宇文夜摇摇头,“不,我宁愿冒险。”
姜回深吸一口气,首视他的眼睛,“这样东西叫做苍龙珠,我查了古籍,传说它拥有让人转换灵魂的作用。”
宇文夜愣住了。
“是吴国的镇国宝珠?”他幼时曾听太傅讲过,当时觉得不过是噱头,如今却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是,苍龙珠被吴国视为镇国宝珠,也被称之为祥瑞,因此看守它的侍卫数不胜数,如果要想得到它,就必须深入吴国皇宫,得到吴国皇帝的信任。”
“那你现在就出兵灭了吴国。”宇文夜眼里闪过势在必得。
姜回摇摇头,“吴国的兵力有多强盛皇兄你也是知道的,我们燕国才刚刚容纳了这么多版图,地方一片乱糟糟的,实在腾不出手去讨伐吴国。”
“那我去吴国。”宇文夜握了握拳头。
“不,我不能让你去冒险,那吴国皇帝名声不好,你要是去了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办?”
宇文夜看着姜回担忧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暖意,轻轻说道:“阿回,你不必担心,我愿意用冒险来换我们的未来,你就好好在宫里打理公务,等我回来即可。”
姜回欲言又止,最终叹了一口气。
这日过后,宇文夜就和姜回告别了。
到了吴国后,宇文夜故技重施,很快就得了吴国皇帝吴邕的喜爱,进宫当了婕妤。
要说他这副身子真是媚骨天成,每一个和她欢爱的皇帝都会不由自主为他沉迷,甚至为他荒废后宫。
只是这次,吴国皇帝给他的感受特别屈辱,每次都在床上使出百般手段,弄的他生不如死。
就在宇文夜筹谋如何得到苍龙珠时,燕国开战了。
宇文夜一惊,随即反应过来这是阿回担心他,所以才不惜一切代价开战。
想到这里,他心中升起一丝甜蜜。
三个月后,燕国派兵进攻皇城,皇城大乱。
当姜回闯进吴宫时,一眼就看到宇文夜正被吴邕压在身下。
见此,她下意识闭上眼睛。
好辣眼!
宇文夜看到姜回,脸上露出羞愤的表情。
突然,他晕了过去。
醒来后就看到地上躺着一具断了头的尸体,身体被剁的稀碎。
脑海中闪过许多有关这人的记忆,还有……
他抬起头,看到姜回站在光影处,依然是原来那副容貌。
霎时,他什么都明白了。
宇文夜扯出一抹苦笑,拿起地上的刀抹了脖子。
见他死透了,姜回就把他的尸体扔去喂狗了。
接着把他的灵魂提溜出来,关在蝈蝈儿瓶里,让他看着自己是如何颠覆他的国家。
当宇文夜看到姜回以女身称皇时,顿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
姜回笑道:“从始至终被蒙蔽的只有你,你的臣子早就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宇文夜大吼,“不可能!”
最后一点念想破灭了,宇文夜痛苦的捂住耳朵。
姜回才不会告诉他自己是怎么做到的,反正不服从的人己经被她杀光了,历史也被她改写了。
从此,燕国,哦不,姜国只会在她的带领下走向辉煌。
她死后,容纳宇文夜的蝈蝈儿瓶也会成为陪葬品,随着时间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