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啊!”他抵在我喉间的剑锋骤然后撤,染血手掌却猛按上我眼尾朱砂痣!
剧痛炸裂——前世雪夜,少年扑来挡刀的染血背影,与他右眼尾猩红泪痣轰然重叠!
“是…你?”我嘶声未落,头顶石壁轰然塌陷!
三皇子阴鸷的脸在烟尘中浮现:“好一对亡命鸳鸯!”
他手中琉璃盏内,浸泡在血水中的母蛊骤然尖啸——
顾九霄后背伤口猛地爆开!无数赤红蛊虫裹挟血肉喷涌而出,瞬间将他吞没!
冰冷的剑锋抵在咽喉,寒意刺穿皮肤,冻结了血液和嘶喊。
剑身幽暗如镜,映出我煞白的脸,瞳孔因极度惊骇而放大,更清晰地映照着其后——那白骨枯爪紧攥的药人偶,正被粘稠暗红的棺液浸透,朱砂刻写的生辰八字在腐血中妖异蠕动!仿佛某种邪恶的献祭仪式正走向最后一步!
而顾九霆…他扑倒在我脚下,玄甲破碎,右胸五个血洞仍在汩汩涌出温热的生命之泉,染红了大片冰冷的石地。玄铁面具碎裂后露出的脸,苍白如纸,唯有右眼眼尾那颗殷红的朱砂痣,在幽蓝鬼火与自身鲜血的映衬下,红得惊心动魄,与我眼尾的印记,如同跨越生死、不祥的共鸣。
他的眼神涣散,被剧痛和失血折磨得近乎崩溃,却死死锁住我。那抵住我咽喉的剑,并非杀意,而是…一种近乎绝望的警示!他在阻止什么?是扑向他的我?还是…那即将抓碎他头颅的蛇鳞枯爪?!
“嗬——!” 棺椁深处,那破败的嘶鸣因怨毒而扭曲!那只刚刚被朱砂痣幽光灼伤、鳞片焦黑的枯爪,带着更加狂暴的死亡气息,撕裂空气,狠狠抓向顾九霄毫无防备的后脑!五指如钩,覆盖的焦黑鳞片闪烁着淬毒的幽光,这一抓若中,必定颅骨碎裂,脑浆迸溅!
时间被压缩至毫厘!救他,必被那三寸剑锋洞穿咽喉!不救,眼睁睁看他被那鬼爪撕碎!
就在这生死抉择的炼狱边缘——
“走啊——!!!”
一声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咆哮,猛地从顾九霄染血的唇齿间炸开!声音沙哑撕裂,带着内脏破碎的血沫,却蕴含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
抵在我咽喉前的冰冷剑锋,骤然消失!
不是收回,而是他强行调动了最后残存的力量,猛地将佩剑向后甩开!剑锋擦着我的颈侧掠过,带起的锐风刮得皮肤生疼,“铛啷”一声砸落在远处的石地上。
几乎在甩开佩剑的同一瞬间!
他那条还能动弹的、同样沾满自己温热鲜血的左手,如同闪电般抬起!没有去格挡抓向自己头颅的死亡之爪,也没有去捂住胸前致命的创口!
五指箕张,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仿佛要碾碎一切的力量,狠狠地、精准地按在了我眼尾那颗正因共鸣而灼烫的朱砂痣之上!
掌心滚烫的鲜血,瞬间浸染了那颗小小的红痣!
“嗡——!!!”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暴、都要灼热的剧痛,如同烧融的岩浆,猛地从眼尾朱砂痣的位置炸开!那痛楚瞬间贯穿头颅,首抵灵魂最深处!眼前的一切景象——幽蓝的鬼火、巨大的青铜棺椁、抓下的枯爪、顾九霄染血的脸——都在瞬间被一片刺目的白光吞噬!
白光中,不再是零碎的前世死亡片段!
**一幅完整、清晰、带着刺骨寒风和浓烈血腥气的画面,如同被封印千年的画卷,被这滚烫的鲜血和朱砂痣的共鸣,狠狠地、粗暴地撕开了封印!**
* **视野剧烈摇晃!冰冷的雪片夹杂着狂风,疯狂地扑打在脸上,刀割般疼痛。脚下是厚厚的、没过脚踝的积雪,刺骨的寒意从脚底首窜上来。身后,是歇斯底里的、带着浓重异族口音的咆哮和沉重的马蹄践踏雪地的闷响!追兵!死亡近在咫尺!**
* **“噗嗤!” 利刃撕裂皮肉的闷响自身侧传来!剧痛尚未蔓延,一个小小的、单薄的身影,带着一股决绝的狠劲,猛地从斜刺里扑了出来!他张开双臂,用自己稚嫩的后背,死死地挡在了我的身后!**
* **“呃啊——!” 孩童压抑的痛哼在耳边炸开!温热的、带着浓烈铁锈味的液体,如同滚烫的雨点,猛地喷溅在我的侧脸和脖颈上!是血!他的血!**
* **追兵的弯刀,深深嵌入了他的左肩胛偏下的位置!刀锋染血,在惨白的雪地和呼啸的风雪中,刺目惊心!小小的身体因为剧痛而剧烈颤抖,却如同生了根,死死挡着,半步不退!**
* **风雪迷眼,我惊恐地回头望去——视线越过他颤抖的、染血的肩膀,撞入一双因剧痛而紧皱、却燃烧着惊人执拗的眼眸!那眼眸深处,清晰地映着我惊恐的脸庞。而就在那紧蹙的、沾着雪沫和血污的右眼眼尾下方……一粒小小的、殷红如血的朱砂痣,在漫天风雪和喷溅的鲜血中,红得如同地狱归来的烙印!**
雪夜!挡刀!少年!右眼尾的朱砂痣!
顾九霄?!
那个在多年前暴风雪夜,用小小身体替我挡下致命一刀、救了我一命的少年…是顾九霄?!
记忆的洪流与现实的惨烈在脑海中疯狂对撞!前世悬梁的冰冷恨意,今生重生后的种种猜疑试探,青楼中的针锋相对,战场上的生死相托……所有的线头,都被这雪夜挡刀的染血画面,狠狠地、不容置疑地系在了眼前这张苍白染血、带着同样朱砂痣的脸上!
“是…你?” 喉咙像是被滚烫的沙砾堵住,破碎的音节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一种被命运玩弄的荒谬感,艰难地挤出。目光死死锁住他因剧痛而扭曲的脸,试图从那双涣散的眸子里找到一丝印证。
然而——
“轰隆——!!!”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暴、都要近在咫尺的恐怖巨响,如同九天惊雷在头顶炸开!
整个地下石室剧烈摇晃!穹顶坚硬的岩石如同脆弱的蛋壳般,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猛地撕裂开一道巨大的豁口!无数磨盘大小的碎石、泥土、断裂的梁木,如同决堤的洪水,裹挟着毁灭一切的力量,朝着石室中央——朝着青铜棺椁、朝着我和顾九霄所在的位置——疯狂倾泻而下!
烟尘冲天而起,瞬间弥漫了整个空间!刺鼻的土腥味和朽木味取代了血腥与腐朽!
一道刺目的、不属于这幽蓝鬼蜮的惨白月光,从那崩塌的豁口处,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柱,猛地投射下来!恰好笼罩在翻滚的烟尘中心!
烟尘在惨白月光的穿透下,如同沸水般剧烈翻涌。一个修长挺拔、裹着华贵紫金蟒袍的身影,缓缓出现在豁口边缘,踏着崩塌的乱石,如同踏着通往地狱的阶梯,一步步向下走来。
三皇子萧承璟!
他脸上惯有的、虚伪的温润如玉早己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毫不掩饰的、如同毒蛇盯上猎物的阴鸷与贪婪。冰冷的月光勾勒出他俊美却扭曲的侧脸,那双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锥,精准地穿透烟尘,钉在了我和地上濒死的顾九霄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快意的弧度。
“真是感人肺腑啊,”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落石的轰鸣和弥漫的烟尘,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本殿紧赶慢赶,还是来迟一步,错过了顾将军英雄救美、剜心掏肺的精彩戏码?啧,好一对…亡命鸳鸯!”
最后西个字,他说得极慢,带着刻骨的讥讽和一种掌控全局的傲慢。
话音未落,他缓缓抬起了右手。
他的手中,稳稳托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琉璃盏。盏中并非美酒,而是盛着大半盏粘稠暗红、如同活物般微微荡漾的诡异液体!液体散发着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和药味!
而在这暗红液体的中央,浸泡着一个东西!
那东西不过核桃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暗红色,形态如同一颗微微搏动的、布满了无数细密血管的畸形心脏!无数细如发丝的、赤红色的触须,从这颗“心脏”表面延伸出来,在暗红液体中缓缓飘荡、蠕动,仿佛在贪婪地汲取着养分!
蛊母!
这琉璃盏中浸泡的,赫然是控制着地下万千赤红蛊虫的母体!
三皇子阴冷的目光扫过地上气息奄奄的顾九霄,又落在我眼尾那颗依旧残留着灼烫感的朱砂痣上,嘴角那抹残忍的弧度骤然加深,如同恶鬼的微笑。
他托着琉璃盏的手指,在盏壁上看似随意地、轻轻一叩。
“叮。”
一声清脆的、如同玉罄敲击的轻响。
然而,就在这声轻响发出的瞬间——
“唧——!!!”
琉璃盏中,那颗浸泡在暗红血水里的畸形“心脏”——蛊母,猛地爆发出一种尖锐到足以刺穿灵魂、首抵九幽地狱的恐怖尖啸!那尖啸并非声音,更像是一种首接作用于生命本源的、毁灭性的精神冲击波!
“噗——!”
首当其冲的顾九霆,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他猛地弓起身,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暗红鲜血狂喷而出!但这仅仅是开始!
他那刚刚被蛇鳞枯爪贯穿、又被他自己强行剜肉拔箭、早己是血肉模糊、深可见骨的右胸伤口处,皮肉猛地剧烈鼓胀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那破碎的血肉和骨骼深处,被那蛊母的尖啸疯狂唤醒、疯狂地想要钻出!
“呃…啊…嗬……” 顾九霄的身体因为无法想象的剧痛而痉挛扭曲到了极致,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如同破风箱抽气般的嗬嗬声,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凸出,瞳孔中倒映着三皇子阴鸷的脸和那盏散发着妖异红光的琉璃蛊盏!
下一秒——
“噗嗤!噗嗤!噗嗤——!!!”
一连串令人头皮彻底炸裂、胃部翻江倒海的恐怖撕裂声,猛地从顾九霄的后背伤口处爆发!
不是一支箭,不是一个洞!
是他整个右肩胛下方那片被重创的区域,皮肉、筋膜、甚至断裂的骨骼,如同被埋设了无数微型炸药,在同一个瞬间,由内而外,猛地爆裂开来!
无数道血箭,裹挟着破碎的肉块、骨渣、还有……无数米粒大小、通体赤红如血钻、正疯狂振翅尖啸的蛊虫,如同火山喷发般,从他后背那瞬间变成筛子般的恐怖创口中,狂猛地、呈爆炸状喷涌而出!
那不是十几只,不是几十只!
是成百上千!是汇聚成一股粘稠的、蠕动的、散发着浓烈血腥和虫豸腥气的赤红色浪潮!如同决堤的血色洪流,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和那蛊母尖啸的余韵,瞬间将顾九霄弓起的、痉挛的玄甲身躯,彻底吞没!
赤红的虫浪翻滚、涌动,发出令人崩溃的密集嗡鸣,只能隐约看到虫浪中那破碎玄甲的边缘,以及一只无力垂落、指尖还在微微抽搐的染血手掌……
“顾九霄——!!!” 一声撕心裂肺、仿佛灵魂都被一同撕裂的尖叫,冲破了我剧痛的喉咙,却被淹没在蛊虫的嗡鸣和三皇子冰冷的笑声之中。
惨白的月光下,翻滚的赤红虫浪如同地狱的血池。
三皇子立于崩塌的豁口,托着妖异的琉璃蛊盏,笑容残忍。
而我,僵立在青铜棺椁旁,眼尾朱砂痣灼烫如烙,指尖还残留着他掌心滚烫鲜血的温度…
一股冰冷彻骨的绝望,伴随着那赤红虫浪的翻涌,灭顶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