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急灯刺目的白光下，沈漆浑身血液几乎凝固。镜中那个缠绕着金漆龙纹的人影，手指关节泛着青灰色，指甲缝里还嵌着黑色漆垢。她猛地转身，身后却只有空荡荡的走廊，消防栓镜面倒映着她苍白如纸的脸。
手机在掌心再次震动，周闻声的第二条短信跳出来："30秒后会有备用电源启动，立刻往B2车库跑。"沈漆这才发现，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指示灯不知何时变成了诡异的血红色。她攥紧装有样本的密封箱，朝着楼梯间狂奔而去。
地下室的空气里弥漫着陈腐的潮气，沈漆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响。转过第二个拐角时，她突然顿住——台阶上赫然印着一串湿漉漉的黑色脚印，黏液还在不断滴落，在水泥地上腐蚀出小小的凹坑。
"沈小姐，这么着急要去哪？"阴恻恻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沈漆抬头，只见通风管道的铁栅栏外倒挂着一个人，那人穿着沾满生漆的黑色长袍，脸上蒙着金漆绘制的龙形面具，露出的双眼泛着诡异的青灰色。
沈漆转身就跑，身后传来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她冲进地下车库，昏暗的灯光下，周闻声的黑色SUV正亮着车灯。男人倚在车门边，右手按在枪套上，左臂缠着浸透血渍的绷带——显然在来的路上己经遭遇过袭击。
"上车！"他拉开副驾驶车门，沈漆刚坐进去，就听见头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三个戴着龙形面具的人从立柱后现身，手中握着漆制的弯刀，刀刃上流淌着粘稠的黑色液体。
周闻声猛踩油门，SUV的轮胎在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沈漆透过车窗，看见那些人竟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追上来，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其中一人甩出弯刀，刀刃擦着车顶飞过，在金属表面腐蚀出大片黑斑。
"他们是什么东西？！"沈漆抓着扶手，感觉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周闻声的脸色比刚才更苍白，额角的冷汗顺着下颌线滴落："被漆毒侵蚀的活尸，百工门的邪术...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路线？"
车子驶出地下车库，拐进故宫东侧的胡同。沈漆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监控摄像头是你黑掉的？"周闻声单手操控方向盘，另一只手接过她的手机，快速拆卸后盖："有人在你手机里装了微型追踪器。"他将零件扔出窗外，"从你父亲失踪那天起，你们就被盯上了。"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沈漆心上。她想起父亲最后一通电话里混杂的敲击声，此刻在耳畔不断回响。车子突然剧烈颠簸，沈漆透过前挡风玻璃，看见前方的胡同口横七竖八倒着几辆电动车，几个戴着龙形面具的人正从阴影里走出，手中拿着缠着金漆的长索。
"系好安全带！"周闻声猛地转动方向盘，SUV擦着墙沿冲进另一条更狭窄的巷子。沈漆的肩膀重重撞在车门上，密封箱里的样本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她转头看向周闻声，发现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后视镜，瞳孔微微收缩。
"怎么了？"沈漆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后方的巷口升起一团黑雾，隐约有龙形轮廓在其中翻滚。周闻声突然猛踩刹车，掏出配枪："下车！往左边的漆器店跑！"
两人刚冲出车门，黑雾就如潮水般涌来。沈漆感觉有冰冷的东西擦过脚踝，低头看见地面不知何时爬满了漆黑色的触手。周闻声连开三枪，子弹打进黑雾却如石沉大海。他拽着沈漆冲进漆器店，用身体抵住即将被撞开的店门："找漆器！用漆器挡住它们！"
沈漆在货架间疯狂翻找，抓起一个明代剔红漆盒砸向触手。奇迹般地，触须碰到漆器的瞬间发出凄厉的尖叫，缩了回去。她突然想起古籍记载："漆灵畏本，以器镇之。"立刻将店里的漆器全部堆到门口，形成一道屏障。
黑雾在漆器前停滞了片刻，发出不甘的嘶吼。趁着这个间隙，周闻声拉着沈漆从后门逃出。两人在巷子里狂奔，拐过七八个弯后，终于在一家二十西小时便利店门口停下。周闻声警惕地观察西周，确定没有追兵后，才带着沈漆走进店内。
"两杯热咖啡，打包。"周闻声对店员说。他的声音己经带上了明显的疲惫，警服上沾满了黑色黏液和血迹。沈漆坐在角落的座位上，看着男人熟练地处理伤口。他撕开衬衫下摆当作绷带，动作行云流水，显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
"为什么帮我？"沈漆突然开口。周闻声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向她："因为你和我一样，都是被卷入这场阴谋的人。而且..."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我父亲二十年前调查百工门离奇死亡，临终前留下的最后线索，就是你父亲的名字。"
沈漆接过照片，手指微微颤抖。照片上，父亲和一个穿警服的男人站在一座古宅前，两人脸上都带着笑容。那个男人眉眼间和周闻声极为相似，胸口别着的警号清晰可见。
"所以你接近我，从一开始就是有目的的？"沈漆的声音发冷。周闻声叹了口气，将处理好的伤口重新包扎："起初是。但当我在棺椁上看到那些记忆...我父亲的死，你父亲的失踪，还有百工门的秘术，这一切背后似乎藏着更大的秘密。"
便利店的自动门突然被推开，冷风卷着枯叶吹进来。沈漆和周闻声同时警觉地看向门口，却见只是一个普通的深夜顾客。周闻声将照片收回口袋："找个安全的地方，我需要时间整理那些记忆碎片。还有..."他看向沈漆手中的密封箱，"那些样本也许能帮我们揭开百工门的真面目。"
沈漆点头，心中却五味杂陈。她原本只是个普通的文物修复师，如今却被卷入了一场跨越二十年的阴谋。父亲失踪的真相、周闻声父亲的死亡、百工门的秘术...这些谜团如同缠绕在金漆棺椁上的龙纹，将她越缠越紧。
走出便利店时，沈漆抬头望向夜空。深秋的北京，月亮被厚重的云层遮挡，只有零星几颗星星在云层缝隙中闪烁。周闻声的SUV停在不远处的街角，车身布满了黑色黏液腐蚀的痕迹。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朝着车子走去。他们都知道，这场与百工门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