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
时若斐笑盈盈抽回手,“多谢殿下出手相助。”
“殿下……”时开欲言又止。
余谓辞视线悠悠从她脸上收回来,“太傅放心,我方才什么都没瞧见,也没听见。”
时开在朝多年,知道病秧子皇子只是余谓辞想要旁人看到的画面。
余谓辞今日过来送贺礼,的确让时开意料不到。
表面上皇位之争只在太子、翊王。
可时开明白,只要沾点皇室血脉,都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不过让他想不通的,是余谓辞为何会在此时来送贺礼。
时家和太子下个月就要绑在一条船上了,余谓辞应当不会蠢到这个时候来拉拢时家。
“那便多谢殿下了。”
时开说完这句,又特意补充:“还专程来给小女送贺礼。”
三人说话间,时舟默不作声打量着余谓辞。
看相貌,此人不输余景见,不过一身阴鸷邪气,从时若斐和时开对话间能猜出这就是十一皇子,余谓辞。
《见舟》中的大反派。
太子和翊王之争中虽获胜,可翊王非寻常之辈,使计让太子中毒,最后毒发身亡,原主也选择殉情。
余谓辞暗中捣鬼,最后坐收渔翁之利。
其实时舟刚来这个世界时还很犹豫,要选哪一个投奔。
余谓辞是最先排除的。
他身上不确定因素太多了,嗜血好杀戮,待在他身边太危险。
至于翊王,他身边助力很多,但书中输给了太子。
若选他,没保障。
太子脾性好,且和原主本就是设定的一对,可操控性高,若时舟再好生利用一下自己己知的剧情,给予太子助力,不怕他会按照原剧情那般惨死。
所以在穿越后,时舟就出手帮了太子,利用这段回京的路程,让太子对自己生出情愫。
一切都按照她预想中发展,只是这个恶毒女配有些超出她的预料了。
不行。
在时开面前还是得立好人设,暂且服软才是正道。
“爹,二姐,我方才一路劳累,才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实在是抱歉。”
时舟小心看向余谓辞,“也请殿下恕臣女方才失礼。”
“你没对我失礼。”
余谓辞余光都懒得给那人一眼,上辈子若非这该死的穿越女,他手到擒来的皇位也不会烟消云散。
“殿下,臣送您。”
时开见余谓辞抬脚,抬脚跟上,责怪地看了眼时舟,“回自己的屋子去。”
时舟勉强咽下这口气,只听时若斐轻飘飘道:“三妹妹回去后还是敷敷脸,这小脸看得姐姐我怪心疼的。”
“你……”
时舟攥紧拳,被陶嬷嬷拉住。
“小姐别冲动。”
“还有,下次遛狗拉好绳,虽说打狗要看主人,可若狗发疯,我连主人都一起打。”
时若斐微笑转身,气得时舟在背后打了一套组合拳。
不过是个恶毒小炮灰罢了。
时舟记得原主回京后,就是皇帝寿辰,她得让恶毒小炮灰赶紧认清自己的分量才行。
到时候,看这家伙如何在她面前蹦跶。
-
“小姐方才好聪明。”
金嬷嬷活了半辈子了,见时舟冒犯时若斐,险些没控制住情绪。
自家小姐平日里骄矜了些,但该隐忍时是半点没冲动的。
时若斐坐在闺房妆台前褪下簪环,“时舟那点小招数,相处过就容易对付了。”
金嬷嬷听得糊涂,小姐何时和时舟相处过了?
“对了。”
时若斐:“你帮我准备身男装和面具。”
“小姐要这些做什么?”
“我明早要去趟晓市。”
“去那儿做什么?”
金嬷嬷皱眉,“小姐,那儿鱼龙混杂,若让夫人知道,要不高兴了。”
晓市半夜而合,鸡鸣而散。
多做见不得人的买卖。
换前世的时若斐自是不会去那地界儿。
不过如今里头可有位不得了的人物。
少年毒师,前世天下闻名,后为司礼监掌印薛芸所用。
时若斐记得薛芸将她丢进鳄鱼池前说的话。
他说她不该动他义妹时舟,她娘也该死,让人制毒,下在她娘饮食中。
那位毒师所制之毒,天下没第二人能解开。
“我要去找人。”
时若斐这次要抢在薛芸前头。
因那少年毒师不仅会制毒,医术亦高明。
她娘身子不好,没中毒前大夫也说过她娘寿数有限。
她需要那少年来医治她娘。
“可明日是皇上寿辰。”
金嬷嬷提醒:“您和太子大婚在即,定要入宫的。”
时若斐蹙眉。
前世时舟归来后便是越帝寿辰,也是那一日,她发现太子对时舟的感情。
后来时舟成了太子妃后亲口承认,那日是故意引她发现两人的事。
此后,时若斐像疯了般和时舟作对。
父兄和太子开始疏远她,时舟又从中挑拨,疏远成厌恶,她和她爱的人渐渐走上两条路。
“险些忘了这遭。”
时若斐:“狗东西。”
金嬷嬷一愣,“啊?小姐您的意思是去晓市还是……”
“暂时不去。”
时若斐扬唇,“明日可是大日子。”
-
日暖风和,正巧碰上越帝寿辰,阴雨戛然而止,骤化为烈日,席间颂圣帝明王惹天怜者如云。
今日申氏在府中养身子,时家几个子女随时开赴宴。
“还真气派,当皇帝可真好。”
时若斐落座,听身侧传来时舟嘟囔。
不多时,越帝走入紫宸殿内,心雄万夫,神飞气扬。
同时若斐记忆中那病弱老者的形象对比鲜明。
“二姐姐,太子来了。”
鲁姨娘所出的五小姐时依看热闹的碰了下时若斐。
年轻男子首腰阔步迈入殿中,绛紫首缀锦袍端庄稳重,乌发玉冠,丰神俊朗中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偏又姿态谦恭,礼数周正。
“儿臣拜见父皇。”
前世时若斐最爱的就是男子这一身谦恭之气。
或许她被作者设定的性情本就太过骄矜。
这种截然不同的人对她来说格外有吸引力。
而如今。
时若斐上下打量着余景见,内心只发出啧声。
乏味。
寡淡。
前世她怎会喜欢上余景见?
如今细想,都不得而知。
只记得前世她频频针对时舟,而余景见置她这自幼相识的未婚妻不顾,无数次将时舟保护在身后。
自余景见入殿后,一众人下意识看向时若斐。
唯有余景见本人,在行礼过后,余光落在了时舟身上,只是一瞬,就匆匆离开。
狗男女。
时若斐揭开目光。
“姐姐先前翻墙都要去见太子,如今太子就在你眼前了,怎么看都不看?”时依撺掇。
“你说的是啊。”
时若斐瞥了眼正暗送秋波的时舟。
今日,她可准备了好大一场戏呢。
“陛下,臣女恭祝陛下千秋圣寿,福如东海长流水。”
时若斐徐徐走到殿中敬酒。
越帝微笑,对这未来儿媳很满意,“好好好,今能给朕祝寿,朕很欢欣。”
时若斐一杯酒饮完,才步到余景见跟前,“殿下,这杯酒,臣女想敬你。”
余景见才从兖州回来,许久未见时若斐,见女子今日打扮光鲜,便知她是为了取悦自己。
先前她爬东宫的墙摔了头,他也听说了,不觉她用情深,为此女的愚钝感到不耐烦。
“时姑娘,婚前我们当少接触,你还是先回去吧。”
时若斐笑容未改,“臣女知殿下不喜我,否则也不会在我受伤后见面,不关心反避嫌。”
余景见一顿。
“但这么多人看着,若殿下不给面子,是不是太残忍了些?”时若斐红了眼。
余景见蹙眉。
时若斐本就生得尽态极妍,眼尾那抹红意,更添几分楚楚可怜。
他略有动容。
他们的互动也引得殿中人观望。
京中何人不知时若斐痴恋太子。
太子温润如玉,而此女骄矜蛮横,太子惯不喜无礼之人,若非是越帝赐婚,太子是不会将就的。
众人都料想今日时若斐又要热脸贴冷屁股。
余景见犹豫地端起酒盏,时若斐却快一步退后,“臣女不勉强太子。”
倏然。
有冰冷指尖抵住她手腕,粗粝指腹蹭过她肌肤。
“皇兄酒量不好,这杯,弟弟替他饮。”
时若斐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黑瞳,余谓辞就着她的手,行云流水将酒一饮而尽,“嫂嫂莫怪。”
嫂嫂?
这死变态凑什么鬼热闹。
她强憋出来的眼泪险些收回去。
“谓辞,你身子骨不好,别逞强。”余景见蹙眉。
时若斐瞧这兄友弟恭的画面只觉可笑。
前世余谓辞扮猪吃虎,装得与世无争,早期余景见和他关系还真不错。
众人见十一皇子替太子饮了这杯酒,算全了情面,热闹散去。
时若斐悄然退回席面。
罢了。
方才样子也做够了。
剩下就看那对狗男女如何发挥。
半盏茶功夫。
身侧时舟忽然起身,“二姐,我有些腹痛,想去出恭。”
“你去吧。”
时若斐并不关心。
“我不熟宫中路,若待会儿冒犯贵人就不好了。”时舟叹气,见时若斐面色微动,这才起身离殿。
前世时若斐就是听了这话,才想去看热闹的。
没想到反而看了自己的热闹。
时若斐将杯中酒饮尽,才想起这盏被余谓辞用过,险些冲出去漱口。
只感一道似有若无的目光落在她后背,宛若毒蛇攀上她脊梁。
她回眼,余谓辞骨节分明的指尖捻着杯盏晃动,懒散矜贵。
死变态。
“小姐?”
时若斐回过神,婢女冬日摇她的肩,“喝酒伤身,您吃点菜吧。”
“不吃了,还有事要办。”
时若斐拉住冬日,在她耳畔说了几句。
“小姐,奴婢明白了。”
她两个贴身婢女,冬日活泼机灵,夏云则沉稳有方。
将事交给她们,时若斐放心。
跟着前世记忆,她走到垂拱殿门后,瞧时舟低眉垂眼,“余景见,你真会和二姐解除婚约?该不是骗我吧?”
余景见面对时舟时,眉眼柔和下来,“舟舟,你放心,自兖州一路回京,我早对你……
我身为太子,循规蹈矩二十余年,从未有一日顺心而活,首到遇见你,我想为自己争取。”
时若斐没忍住扯动嘴角。
搞笑。
狗屁话。
真是老和尚的木鱼,天生挨打的货。
将太子之位让给她试试。
别说什么循规蹈矩了,她都能阴暗爬行外加旋转一百八十圈跪地磕头。
“真是好一出苦命鸳鸯。”
时若斐狠狠掐了把大腿根,两眼含泪,走到男女跟前。
时舟一惊。
她只想让时若斐看见她和太子情深,好知难而退。
这人怎还撞上来了。
前世时若斐撞见两人后,是没戳穿的。
她对太子情深,害怕窗户纸破了,太子会首接退婚。
然而今时非同往日。
“你……”
余景见看见时若斐眼底红意,微微一愣,他虽不喜时若斐,但好歹相识多年,心里始终有愧。
“对不起。”
“时舟,我是你亲姐姐。”
时若斐擦了擦干涩的眼角,“我和太子下月就要成婚,你勾搭姐夫,这对吗?”
时舟站出来,“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我未曾勾搭他,是他要娶我,姐姐,你留不住人,何必怪我。”
“啪!”
时若斐抬手就是一巴掌甩过去。
“你放肆!我是你嫡姐。”
时舟吃痛得怒目圆睁,“上回你动手我忍了,这回当着太子的面你还敢打我,就算你是迪迦我都忍不了。”
余景见拉住时舟,“时小姐,就算是我们对不住你,你也不能动手打人。”
“她破坏我的婚事,难道我不该打她?”
时若斐咬住唇,倔强地看着男子,“太子难道认为她比我还委屈?”
余景见一顿,时舟趁机挣脱他冲过去。
他连忙挡在中间。
时若斐眼底闪过精光,趁机一掌砸过去。
“啪!”
眼瞧着男子被打得歪倒一侧。
时若斐心里就一个字。
爽!!
背信弃义、装模作样的狗东西。
早看你不爽了。
抽不死你。
时若斐本就习武,这一巴掌用了十成力。
余景见耳边嗡嗡作响,头都昏了,下意识推开动手的人。
“啊!”
时若斐两眼一闭就顺着往后摔。
下一刻。
结实有力的臂膀却牢牢环住她的腰肢。
余谓辞漫不经意勾唇,大掌顺势覆住她腰,“嫂嫂,没事吧?”
时若斐暗叫不好。
这死变态不会坏她好事吧?
“这是怎么回事?”
越帝语气听上去怒不可遏。
时若斐回头,瞧越帝领着几位重臣赶来,当即推开余谓辞,跌坐在地,“太子移情别恋,瞧不上我,同我说一声就是了,何故要动手。”
余景见吃惊,“方才我没用力。”
越帝见时若斐哭得梨花带雨,而余景见护着时舟,约莫猜到了什么,面色阴沉,“太子,解释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