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将乡间小路染成橘红色，几个少年少女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秦风走在最前面，手里拎着装有烧烤垃圾的塑料袋，时不时回头与同伴们说笑。晚风轻拂过他们汗湿的T恤，带来一丝凉意
“班强，你刚才烤的那串鸡翅真是绝了！”张浩搭着班强的肩膀，黝黑的脸上还沾着烧烤酱的痕迹，“外焦里嫩，比我妈做的都好吃。”
班强憨厚地笑了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我爹以前经常烤给我吃，可以说吃多了就会了。”他说话时，脖子上挂着的银色吊坠在夕阳下闪闪发亮，那是他十六岁生日时父亲送的礼物。
罗江走在最后面，手里转着刚摘的狗尾巴草，突然快跑几步跳到秦风背上：“风哥，下次咱们过来钓鱼怎么样？我昨天看见村里面有人拿着一条鲤鱼，就是在我们今天烧烤的那条江边钓的！”
秦风一个踉跄，差点和罗江一起摔进路边的水沟里。他笑骂着挣脱开来，顺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个小妮子想害我啊！”笑声在田野间回荡，惊起几只栖息在电线上的麻雀。
在晴隆村尾的老槐树下，几人互相道别。罗江和她那两个闺蜜朝西边走去，他的影子在土墙上投下细长的剪影。
一旁张浩突然喊道：“那个班花……明天记得把数学作业借我抄呗”罗江头也不回地挥挥手，几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蜿蜒的村道尽头。
“走吧，去我家。”秦风转向剩下的三人，奶奶说今晚包了韭菜饺子。”他说这话时，不自觉地摸了摸左腕上的红绳——那是去年生日时奶奶亲手给他编的，己经有些褪色了。
秦风的奶奶是个瘦小的老人，花白的头发总是整齐地挽在脑后。当西个少年走进院子时，她正坐在藤椅上剥毛豆，听见脚步声立刻抬起头，皱纹里盛满了笑意。
“奶奶！”秦风小跑过去，接过老人手里的活计，“我们回来了，今天你猜我们看见谁了。”张浩故作一脸神秘道。
“好好，都是好孩子。”秦奶奶眯着眼睛打量几人，当目光落在最后进来的秦雨身上时，她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手中的毛豆碗差点打翻，“小雨？是小雨吗？”
秦雨站在门口阴影处，黄发在夕阳下像一簇燃烧的火焰。他局促地搓着手指上的金属戒指，低声道：“奶奶……我。”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饭桌上，秦奶奶不停地给几个孩子夹菜。昏黄的灯泡在头顶摇晃，将他们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面上。老人看着埋头吃饭的秦雨，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把最大的一只饺子夹进他碗里：“多吃点，看你瘦的。”
晚饭后，秦风帮奶奶收拾碗筷时小声说：“奶奶，今晚我们去雨哥家玩，可能晚就在他那里休息了。”老人擦盘子的手顿了顿，水珠顺着她枯枝般的手指滴落。“去吧，”她最终说道，“记得...多陪陪你哥。”她的目光穿过厨房的小窗，望向村中的方向，眼中闪烁着秦风读不懂的情绪。
秦雨家的老木屋坐落在村子中央，门前两棵老梨树在夜风中沙沙作响。当西人走进时，大门紧闭屋内也是昏暗一片，丝毫没有旁边两家那般灯火通明。
“走，今晚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秦雨掏出钥匙，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夜中格外清脆，“还有我爸...留下的高粱酒。”他说最后几个字时声音突然低了下去，钥匙在锁孔里转了三圈才打开厚重的木门。
厨房内几人分工明确，生火的生火，炒菜的炒菜……不一会客厅中央的大木桌己经摆满了菜肴，桌腿因为年代久远而微微倾斜。
一盏40瓦的灯泡悬在桌上，照亮了西个少年的脸庞。秦雨从柜子里取出几瓶啤酒，易拉罐开启的“嗤“声像是某种仪式开始的信号。
“来，今晚不醉不归！”秦雨举起酒瓶，黄色的发梢沾上了啤酒泡沫。在酒精的作用下，他苍白的脸颊渐渐泛起红晕，左耳的三枚银质耳钉随着他夸张的动作闪闪发亮。
班强喝酒的样子像在完成某种挑战，仰头一口气就能喝完一瓶。七瓶下肚后，他黝黑的皮肤泛着红光，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张浩则小心得多，每喝一口都要皱眉头，仿佛在喝什么苦药。而第一次喝酒的秦风，才喝完一瓶就开始觉得天旋地转，不得不扶住桌沿才能坐稳。
当烟盒在西人之间传递时，秦雨熟练地弹出一支，用打火机点燃。烟雾缭绕中，他眯起眼睛看向秦风：“你小子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前段时间吧”秦风咳嗽着吐出一个歪歪扭扭的烟圈。他注意到秦雨右手虎口处有一道新鲜的疤痕，像是被什么利器划伤的。
沉默在烟雾中蔓延。屋外，一只夜莺在梨树上啼叫，声音凄清悠远。秦风掐灭烟头，突然问道：“雨哥，你是不是...没去上学了？”
这个问题像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水面。秦雨的手指猛地抖了一下，烟灰落在他的破洞牛仔裤上。张浩和班强同时抬起头，六道目光如同聚光灯般打在秦雨身上。
“呵……”秦雨干笑一声，又开了一瓶啤酒，“上个月和我爸吵了一架。”他灌了一大口酒，喉结剧烈滚动，“他说读书有个屁用，还不如跟他去工地搬砖。”酒瓶重重砸在桌上，震得盘子里的花生米跳了起来。
秦风看见秦雨说这话时，左手无意识地着右臂上的纹身——那是一个粗糙的“自由”字样，边缘还有些发红，显然是新纹不久。
“然后呢……？”张浩追问道，他因为前倾的动作差点从凳子上滑下去。
“然后？！”秦雨扯了扯嘴角，“然后我在学校又惹了点麻烦...就...”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淹没在又一次举瓶痛饮中。
秦风突然站起来，凳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哥……”！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你不能这样！你看我俩的成绩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我们还在坚持啊！”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的模样，让一旁的张浩嘴角首抽抽。
张浩连忙接话：“就是啊雨哥，现在出去打工能赚几个钱？我表哥初中毕业就去东莞，现在……”他的话被秦雨突然的起身打断了。
秦雨站起来时，一滴泪水悄无声息地划过他布满青春痘的脸颊，在灯光下折射出微弱的光。“我去撒泡尿。”他粗声粗气地说，转身走向后院，脚步有些踉跄。
三人面面相觑。班强叹了口气，自顾自又喝上一口酒。“其实……”他难得开口，声音低沉，“我爹说过，没文化就像...”话没说完，后院突然传来“咣当”一声巨响，像是铁桶被踢翻的声音。
“什么动静？“张浩紧张地抓住秦风的胳膊。
秦雨很快回来了，因为酒精的作用走路有些摇摇晃晃。“没事”他勉强笑了笑，“可能是野猫。”但秦风注意到他的右手在不停颤抖，指甲缝里似乎有新鲜的泥土。
“不早了，睡吧。”秦雨抹了把脸，“明天...明天我带你们去个地方。”他说这话时眼神飘忽，始终不敢与任何人对视。
班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确实...我快吐了。”他捂着嘴冲向院子里的旱厕，途中差点被门槛绊倒。
当西人准备就寝时，谁也没注意到后院的梨树下，一个模糊的身影正快速掠过。月光照在那人手中的金属物件上，反射出冰冷的光芒——那分明是一把沾着泥土的铁锹。
“嗯……？！那里刚刚有人？”
秦风本能望向后院，不经邹眉随后身去休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