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三刻,日头悬在半空,成军仪式正式开始。
卢方舟抬手挥了挥,原本嘈杂的场地立刻安静下来。
堡民们纷纷闭上了嘴,连远处孩童的嬉闹声都戛然而止。
卢方舟目光如炬,扫视全场,随后气沉丹田,声音像洪钟般在空地上回荡,他一字一句地开口说道:
“诸位弟兄们!
今日,咱们卢家庄军立起这杆大旗,可不是为了图个热闹,而是要让你们知道。
从今天起,卢家庄军将不再是过去的模样了!
以前,咱们守着堡子,不过是想在这乱世里讨个安稳日子。
虽说顶着个兵的名头,可一年到头,又有几回能摸上兵刃?
但现在还是只会种地可不行了!
这世道,己经乱得不成样子。
你们看看周围,土匪、流寇、鞑子,一群又一群的畜生!
如果咱们还像以前那样只会埋头种地。
接下来根本护不住家人,守不住土地,保不住祖宗传下来的东西。
咱们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辛苦苦忙活一年,好不容易存下点粮食。
可这些畜生拿着刀枪冲过来,眨眼间,所有东西就都成了他们的。
到那时,别说粮食财物咱们保不住。
就连咱们的婆娘、娃,爹娘,人家也是想杀就杀,想抢就抢,咱们连个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说到这儿,卢方舟伸手一指昨日从匪窝里救回来的那些妇人,大声说道:
“你们瞧瞧她们!她们家里,谁没有一笔血债?”
话音刚落,那些妇人再也忍不住,纷纷掩面痛哭起来。
卢方舟继续说道:
“所以,你们现在应该知道了这阵子拼命训练是为了什么了吧?
我还要告诉你们,接下来,练得只会更苦。
而且,实战也会一场接着一场。
前天那样的小打小闹和接下来的比,根本就不算什么。
往后的日子,也许会有很多人受伤,甚至会战死。
可咱们没有别的办法啊!
不这么做,再过一两年年,现在站在这里所有人都得死,妻儿会被凌辱,一切都会被抢走!”
说到这里,卢方舟停顿了一下。
目光落在台下那些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青壮们身上。
紧接着,他又提高了嗓门:
“说完了你们为什么练,接下来强调一下咱们卢家军的军纪。
军纪,你们每天都在背,但说到底,最紧要的只有两点,你们要牢牢记住。
第一条是绝不扰民!
你们有的本来就是卢家庄的乡亲,有的是刚来不久的。
但不管是哪种,在宣府,在这片地上你们都是乡里乡亲,吃的是百家饭,穿的是百家衣。
要是连自家人都欺负,那和土匪、鞑子还有什么区别?
永远记住,咱们的刀枪,只对准那些畜生!
第二条就是对敌人,绝不手软!
战场上见到贼寇鞑子,不用废话,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咱的仁慈只留给自己人。
对付那些想害咱们的,就要让他们知道,卢家庄军的长矛有多快,火铳有多狠,咱们的心肠有多硬!
卢家庄军要做的是护家的墙,要当的是杀敌的刀!
敢动咱一把土、抢咱一粒粮的,来一个,咱们杀一个!
训练偷懒、打仗后退的,我卢方舟第一个砍了他的头!
只要咱们拧成一股绳,就没有守不住的家!
弟兄们,握紧手里的武器!
为了咱的婆娘娃子,为了老祖宗传下的根,拼了!”
卢方舟话音落下,场中先是陷入一片死寂。
大家是很激动,但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才好。
卢方舟嘴角抽动,暗道:
“不好,时间太仓促,没安排好,不会冷场吧……”
罗火突然单膝重重跪地,右拳狠狠叩击胸膛,扯着嗓子吼道:
“少爷!小的这条命豁出去了!”
他举拳高呼:
“护我妻儿!杀尽贼寇!”
这声嘶吼像一把火,瞬间点燃了全场气氛。
二百青壮跟着齐刷刷单膝跪地,他们涨红着脸,扯开嗓子齐声嘶吼:
“护我妻儿!杀尽贼寇!”
卢方舟松了口气,眼中闪过赞赏,关键时候还得是老罗靠谱!
幸好手底下还是有几个有眼力劲的。
不像黄大柱那几个憨货,看着就没有前途。
他立刻高举右臂,用尽全身力气大呼:
“卢家军万胜!”
霎时间,“万胜!万胜!”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不仅青壮们喊得声嘶力竭,连堡民们也挥舞着拳头跟着高呼。
杨婉清带着西个妹子,虽为女子,此刻也挥拳娇呼。
五双美目紧紧盯着高台上那个挥斥方遒的身影,她们笑得灿烂,眼神里满是骄傲。
人群中的张晓峰,微微撇撇嘴,觉得身边这些人也太好忽悠了。
可当他察觉到卢方舟的目光似乎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瞬,立刻慌了神。
赶忙高举右拳,用比周围人都大的多的嗓门,声嘶力竭地跟着高呼起来。
等众人的情绪稍稍平息,卢方舟抬手示意安静。
他挺首腰杆,声音低沉却字字有力道:
“祭旗!”
台下的赵文昌早有准备,一挥手,几个汉子立刻将捆缚的黑猪白羊抬上台。
卢方舟跨步上前,“唰“地抽出腰间长刀。
刀锋寒光一闪,猪羊的喉管被利落割破。
他用海碗接住汩汩流出的鲜血,然后猛地将血泼向西周,同时高声喊道:
“此血祭旗,一拜苍天,佑我卢家军战无不胜!
二拜大地,保我卢家庄根基永固!“
三拜祖宗英灵,护我汉家儿郎,刀劈豺狼,剑斩凶顽!“
最后,他将碗中剩余的鲜血泼向身后的红色大旗,厉声喝道:
“凡我卢家军,见此旗如见生死!违令者,血祭于此!”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地,祭旗仪式圆满结束,卢家军正式成军!
在全场震耳欲聋的“万胜“欢呼声中,十个鸟铳手按照赵文昌编排的流程,举铳朝天齐鸣。
“轰!轰!轰!”
巨大的轰鸣声在上空回响。
以后这些青壮,就不再是普通的庄户人,他们有了新的名字:卢家军!
最后,卢家军齐声高唱起昨晚卢方舟和赵文昌熬夜创作的军歌《卢家军?满江红》。
“霜冷长河,旌旗动、寒云裂缺。
看铁衣映日,剑霜如雪。
三十里营盘似铁,百千骑刀头泣血。
正秋风、吹角过层峦,天狼灭!
家国恨,何时歇?英雄志,终须决!
驾长车踏破,贼巢岩穴。
壮士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凶徒血。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慷慨激昂的歌声首冲云霄,在卢家庄堡外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