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屿白一整天的不对劲,让苏晚晚怀里这只柴犬公仔都变得像个烫手山芋。
她抱着它,感觉自己像个抱着定时炸弹的拆弹专家,而炸弹的遥控器,就在顾屿白手里。
他今天这份“殷勤套餐”,从物理辅导到食堂辣椒酱,再到修笔和抓娃娃,服务周到得让她毛骨悚然。周五下午的最后一节课,被临时换成了全校的大会。学校请回了一位杰出校友,给高一高二的学生做分享,据说是个考上了顶尖学府、在大学里也混得风生水起的天才学长。苏晚晚对此兴趣缺缺,她只想赶紧回家,把这只让她坐立难安的柴犬公仔藏起来,然后上线跟闺蜜开黑,用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洗刷自己混乱的大脑。礼堂里,顾屿白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她身边,长腿一伸,占了老大一块地方。
“好好听,别打瞌睡。”他侧过头,压低声音,“
不然我把你流口水的样子拍下来,做成表情包,标题就叫‘学渣的凝视’。
”“你!”苏晚晚气结,刚想反驳,台上的聚光灯亮了。一个穿着白衬衫、身姿挺拔的男生走上了讲台。他比顾屿白看起来要年长几岁,五官俊朗,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气质温润又沉静。他一开口,声音清越,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大家好,我是沈牧。”台下瞬间响起一阵压抑的惊呼和窃窃私语。
“天啊,是沈牧学长!本人比照片上还帅!”“上一届的学生会主席!听说在大学也是辩论队的主力,拿奖拿到手软!
”苏晚晚也愣了愣。沈牧,这个名字在南城一中的传说里,堪比活着的教科书。她旁边的林菲菲己经激动地抓住了她的胳膊:
“晚晚!是沈牧啊!我的天,活的!他就是我的奋斗目标!”
顾屿白没什么反应,他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无聊地在膝盖上敲击着,似乎对这位传说中的学长并不感冒。沈牧的演讲很有趣,没有长篇大论的空洞道理,而是分享了许多大学里的新鲜事,甚至还提到了他参与的一个游戏开发社团。苏晚晚听得入了神,尤其是听到“游戏开发”西个字时,眼睛都亮了。
会议结束,学生们蜂拥而出。苏晚晚抱着柴犬,跟林菲菲讨论着沈牧提到的游戏引擎,没注意自己走到了人群拥堵的出口。混乱中,不知谁推了她一下,她一个踉跄,怀里的柴犬公仔差点脱手飞出去。“小心。”
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胳膊。苏晚晚站稳脚跟,抬头道谢,却一下愣住了。是沈牧。他不知何时走到了附近,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同学,没事吧?”“没、没事!谢谢学长!”苏晚晚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近距离看,这位学长的杀伤力更大了。他身上有股干净的皂角香,不像顾屿白,永远是那股子清冽又带着侵略性的薄荷味。
沈牧的视线落在了她怀里的柴犬上,眼底笑意更深:“这个公仔很有个性,跟你很配。
”苏晚晚:“……”学霸夸人都这么有水平的吗?
“那个……是……是抓的……”她有些语无伦次。
“运气不错。”沈牧点点头,然后很自然地拿出手机,
“学妹,我看你对那个游戏引擎也很感兴趣,不知道方不方便加个联系方式,以后可以交流一下?顺便,如果你对大学申请有什么疑问,也可以随时问我。‘’
苏晚晚的大脑彻底宕机了。她看着沈牧递过来的手机二维码界面,一时间进退两难。拒绝一个这么帅气又温和的学长,好像有点不礼貌?可是……就在她天人交战之际,一道阴影笼罩下来。
“学长。”顾屿白的声音响了起来,平平淡淡,听不出情绪。他不知何时己经挤了过来,长臂一伸,首接揽住了苏晚晚的肩膀,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姿态强势得像在宣告主权。他对着沈牧,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
“不好意思啊学长,我妹妹她……有点害羞,不太习惯跟陌生人交换联系方式。”
“妹妹?”沈牧挑了挑眉,金丝眼镜下的眼睛打量了一下两人。他没有被顾屿白的气场压制,反而笑得更从容了,
“是吗?可我怎么看,这位学妹好像只是有点为难,而不是害羞。”他完全绕过了顾屿白,视线重新落回到苏晚晚脸上,
语气依旧温和:
“没关系,不用勉强。如果觉得不方便,就当我没提过。”
这一下,显得顾屿白刚才那番“护妹宣言”既小气又多余。顾屿白揽着苏晚晚的手臂收紧了。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那套“我是她哥”的说辞,在一个真正成熟的男人面前,是多么的苍白无力。沈牧根本不吃他这一套。他甚至没把顾屿白当成一个平等的对手,而是像个宽容的长辈,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小孩。
“而且,”顾屿白强撑着,试图找回场子,
“她手机内存小,除了学习软件,装不下别的东西。”这个理由烂透了,烂到他自己都想发笑。
苏晚晚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小声抗议:“顾屿白你胡说什么!”
沈牧笑了,他对着苏晚晚点点头:“看来你哥哥管你很严。那就不打扰了。”他收回手机,没再多说一个字,只是在转身离开前,又看了苏晚晚一眼,那眼神里带着几分未尽的笑意和一丝了然。
他走了,走得潇洒又得体,没有留下任何让苏晚晚尴尬的余地,却把所有的尴尬都留给了顾屿白。周围看热闹的同学散去,空气里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苏晚晚终于从顾屿白的禁锢中挣脱出来,
她气得脸颊通红:“顾屿白!你是不是有病!那可是沈牧学长!你刚才那是什么态度?!”
“我什么态度?”顾屿白的声音有些发紧,他盯着沈牧离开的方向,那里的光线刺得他眼睛疼,
“我这是在保护你,苏晚晚。大学里的人,比你想的复杂。”
“复杂?我看你才是最复杂的那个!”苏晚晚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她觉得自己在偶像学长面前丢光了脸,
“人家只是想交流一下学习!你呢?你像个什么?像个蛮不讲理的土皇帝!”
她说完,抱着那只闯了祸的柴犬,头也不回地朝校门口跑去。
顾屿白站在原地,没有追。夕阳的光从礼堂的玻璃窗透进来,在他脚下投射出一道长长的、孤单的影子。他第一次发现,那句被他当成万能挡箭牌的“我妹”,在今天,非但没有击退敌人,反而像个笑话。而那个女孩,第一次因为别的男生,对他露出那么生气的表情。一股说不清是恐慌还是愤怒的情绪,像藤蔓一样,从他心底迅速攀升,缠得他喘不过气。他低头,缓缓握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