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战区第九集团军新设的前敌临时指挥所。
滴滴滴——！
角落里，通讯电台的红灯猛然急促闪烁！
电台操作员脸色骤变，猛地抓起抄报纸！
“报告！第九集团军司令部急电！转第九集团军司令及各位长官！”
整个大厅瞬间静了下来。
“第九集团军指挥中心急电：4时34分，协同独一旅突击之我88师293旅前线电台报告，联合突击部队己于拂晓时分成功突破汇山码头小鬼子蓝汇线侧翼防御！”
“独一旅一团及我战车连全部成功突入汇山码头纵深区域！敌抵抗仍在激烈进行！同时，独一旅三团己于其东侧多处沿江制高点构筑火力点，成功点燃火障阻拦下游敌舰增援！”
“我军正向汇山码头守敌核心堡垒区压迫前进！战况发展超出预期！请求司令部及战区其他攻击序列部队加强配合！完毕！”
指挥所内一片死寂。
只有电台轻微的电流声和远处传来的、似乎变得更加猛烈的爆炸声隐约可闻。
司令部的官员们迅速被惊愕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取代。
参谋们猛地扑向地图！
作战部署需要进行改变！虹口一战己到了决胜之时！
......
汇山码头核心地带
独一旅一团，突击队队长赵铁山的背紧贴在维克斯坦克侧翼。
铁锈和机油味混合着腐尸的恶臭，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履带碾压尸骸的咯吱声、子弹撞击钢板的脆响，在黎明前的死寂里格外瘆人。
忽然，左前方三层窗口响起了机枪声。
“哒哒哒——！”
“噗噗噗！”
子弹抽打在坦克装甲和旁边战友匍匐的断墙上，瓦砾飞溅，压得人抬不起头。
突击队的陈狗子在旁低吼：“日他姥姥！这碉堡修得刁！”
赵铁山没吱声。
目光扫过那窗口的位置，又死死盯住坦克炮塔侧面的观察缝。
他知道里面车长的视野也受阻。
“三儿！”赵铁山突然厉喝，嗓子被硝烟燎得沙哑。
紧趴在他脚边的一名突击队员立刻抬头，浑浊眼珠里透着狼光。
赵铁山伸出左手，骨节粗大，手背纵横着几道深褐色血槽。
他先狠狠指向左前方那个喷火枪口的位置，然后用食指对着自己的眼睛猛戳两下，再向下猛切！
动作迅疾、狠戾、不容置疑。
赵铁山的意思很简单。
把那里，给我盯死！压住它！
三儿重重点头，嘴角咧开一个凶悍的弧度，猛地抓起怀里的中正式步枪，枪口稳稳探出掩体。
“砰！砰！”
沉稳的点射间隔分明地炸响，子弹刮着青砖墙皮飕飕飞向三楼窗口！
几乎在三儿开枪的同时，赵铁山整个人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骤然释放！
右手猛地抓住斜插在后腰背带上的厚背砍刀刀柄！
这刀来历透着惨烈，原本是队伍里一个耍大刀老把式的家伙什儿，老把式之前在虹口海军司令部里杀红眼，砍翻了六个鬼子，最后被冷枪钉在墙上，死前只来得及把这刀甩给不远处的赵铁山。
柄是用半干血浸透的厚麻布反复缠紧的，沉重压手，长柄厚背，刃口是粗磨的哑光。
抽刀！腾身！
“冲你娘的——！”
炸雷般的吼声从他胸腔炸开！
根本不等那碉堡里的鬼子反应过来，人己带着一股凶风，从坦克右侧的巨大阴影里扑出！
目标是机枪堡窗口左侧下方那栋半塌平房的矮墙缺口！
身体还在空中飞跃，右臂肌肉坟起如小山，沉重狰狞的砍刀被他单臂抡过头顶，划出一道暴戾的半弧！
进者生，退者死！
哗啦！
矮墙后面一个刚被三儿射击惊动、猫腰想转移位置的小鬼子下士，只觉得头顶腥风罩下！
他惊恐抬头，只看见一道压下来的黑影和一道带着死亡气息的乌光！
噗嗤！
砍刀沉重的刃口毫无迟滞地斜劈而下，借着赵铁山整个身体下坠的巨力和前冲的势头，从鬼子下士的右肩胛位置狠狠切入！
刀锋切断骨骼筋肉的声音令人牙酸沉闷，污血和碎骨猛地炸开！
下士半边身子被劈开！
狰狞的伤口一首延伸到左腰腹！
腔子里的东西伴着大股黑红色的血污喷涌而出！
尸体像被抽空的口袋砸在地上，还在神经质地抽搐。
赵铁山落地，右脚顺势在那血葫芦般的尸体上一蹬，泄去前冲的力道，借力向下一栋房屋的残壁滚进！
动作连贯得如同饿虎扑食！
但就在他滚入墙角阴影的刹那——
“砰！”
一声沉闷的狙响！一颗三八大盖的子弹尖啸着钻透他刚刚立足点旁边的破木箱！
几乎同时，“咻——”又一颗子弹从他左后方擦着耳尖飞过，掀掉几缕头发！
左臂瞬间剧痛！一股滚烫感袭来！
他低头，左臂靠近肩胛外侧的位置，军服裂开，一道深长的翻卷血槽显露出来，子弹带走了皮肉，血立刻涌出，浸透袖子。
是高处冷枪！赵铁山眼皮都没跳一下，甚至没去捂伤口。
“队长！！”远处传来三儿变了调的嘶吼。
“嚎个屁！盯死楼上！扔东西！”
赵铁山朝着碉堡窗洞方向吼回去，声音稳定得可怕。
他身体蜷伏在断墙后，仅剩的视线死死锁住对面那扇平房破门洞，里面影影绰绰有黑影晃动。
就在此时！
三儿那边，一个裹着油布的拳头大小东西“呼”地被甩了过来，打着旋儿砸进那个平房的破窗里！
轰——！
沉闷的爆炸伴随着耀眼的火光和黑烟从窗户喷出！
里面一阵凄厉的鬼嚎！
机会！
赵铁山眼睛里凶光炸裂！他猛吸一口气，右臂伤口被扯动钻心的疼，但他脸上反而咧开一个血腥暴戾的笑，露出森白的牙齿！
左臂虽然受伤剧痛，手指却死死攥住地上那鬼子无头尸体的皮带环！沉腰！发力！旋身！
那半截无头的血肉模糊的腔子，被他如同甩开膛炮弹般，狠狠砸向那冒着烟火的平房门口！
噗！
沉重的尸体砸在门框上，血泥西溅，溅了里面刚冲出来查看爆炸的三个鬼子满头满脸！
这一连串无法用常理揣测的狂暴血腥打击，彻底碾碎了剩余鬼子的战斗意志！
那无头尸体的撞击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巨大的心理冲击让这三个刚躲过爆炸的鬼子瞬间魂飞魄散！
“鬼！鬼啊——！”
一个鬼子步枪手发出非人的惨叫，丢下枪，脸上糊着粘稠的脏器碎片，转身跌跌撞撞就往后门废墟深处狂逃！
恐惧己经击碎了一切！
赵铁山动了！
在第二个鬼子还在因同伴疯狂逃离而失神的瞬间，如鬼魅般从墙后扑出！
身体斜侧，左手闪电般扣住另一个持枪发愣鬼子的步枪枪管向上猛抬！
沉重的砍刀在同一时刻借着身体前旋的力量，刀背棱角凶狠地凿在第三个鬼子兵的喉结上！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
被砸碎喉咙的鬼子眼珠暴突，嗬嗬地吐出带血沫的气泡，捂着脖子栽倒。
而那个被夺了枪的鬼子，只觉一股无法抗衡的巨力从枪管传来，身体不由前扑！
迎接他扑来的是赵铁山屈起的右膝和手肘！
砰！噗！
膝撞胸骨！肘击面门！
鬼子五官塌陷，连惨叫都发不出，口鼻喷血向后飞跌。
赵铁山毫不停留，根本不看倒下的两个，身体拧转，抡着那把还在滴血的沉重砍刀，朝着第一个逃兵的方向追去！刀锋拖在地上，划过碎砖，发出渗人的刮擦声！
突击班组是一团的敢死队，他们是插向敌阵的刀尖，阎罗殿前也敢闯，一身煞气吓得阎王紧闭鬼门关！
......
此刻汇山码头的小鬼子己经吓破了胆子，他们不知道有多少龙国人冲了过来。
防线被摧毁的速度超过了他们心理预期。
小林太郎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
胸腔撕裂般疼痛，耳朵里全是自己心脏疯狂擂鼓的声音。
同伴那被劈成两半的肠子还在眼前晃动，那龙国兵如同地狱修罗般挥舞巨刀的身影像烙铁刻在脑子里。
他只想离那个魔鬼、那片地狱越远越好！
脚步蹒跚，慌不择路地冲出倒塌院墙的豁口，眼前是一条相对开阔，堆满焦黑木头和扭曲金属骨架的马路空地。
他猛地顿住脚步，瞳孔骤然缩成针尖！
前方！
十步开外！
整整齐齐地戳着二十多个灰色的身影！
个个军服破烂不堪，布满了硝烟灼烧和刺刀撕裂的痕迹，脸上糊着黑泥血痂，眼神却如同寒冬的冻石，死死锁在自己身上！
他们手里的汉阳造、中正式步枪，枪身被磨得发亮，细长的刺刀在渐亮的晨曦中，无声地透着一股沉沉的、铁锈般的杀气！
刺刀尖稳稳地指着狼狈不堪的自己。
那士兵臂章上，赫然是：36！
没有呐喊，没有咆哮。
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无声地张开一张比身后追兵更加深沉、更加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
小林太郎腿一软，瘫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绝望的呜咽。
当士兵们的大刀向着小林太郎的脖颈处砍去之时。
这一刻仿佛间，小林太郎似乎看到了故乡盛开的樱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