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桃溪的心,有一股不甘的倔强火苗在熊熊燃烧。
哥哥说了,他绝不会坐视不理。
可哥哥要面对的,是皇子,是那高高在上的皇权。
她不能把所有的重担,都压在哥哥一个人的身上。
她也要做点什么!
姐姐现在,一定很痛苦,很孤单。
她只是把所有的悲伤都藏在了心里。
就像以前,自己每次闯了祸,受了委屈,躲起来偷偷哭的时候,姐姐总能第一个找到自己,然后安安静静地抱着自己、听自己倾诉一样。
现在,该轮到我了。
该轮到我,去敲开姐姐那扇紧锁的心门,去抱着她,去听她将心中所有的苦楚都说出来了。
须臾夜深。
秋桃溪从床底的暗格里,翻出了自己那套宝贝得不得了的黑色夜行衣。
她一个大家小姐,实在很难弄到这身衣服,这还是她一个朋友送的呢。
说起这位朋友,也有段时日没见到她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
秋桃溪将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开,给自己打气:今天一定要让姐姐把心事都说出来,我小桃溪也要帮上哥哥姐姐!
她有模有样地换上夜行衣,想了想,又用黑布蒙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看着就很是可爱的大眼睛。
她对着铜镜摆了几个自认为帅气无比的姿势,这才心满意足地推开窗户,像一只笨拙的小猫,消失在了沉沉的夜色之中。
以前只去过哥哥的清风小筑,次数多了轻车熟路的,一点儿危险都没有,这让秋桃溪对自己的身手莫名自信。
然而这次要去的是姐姐秋莞柔所居住的“静思苑”,虽然总是给人宁静雅致的感觉,但作为成国公府大小姐的住所,晚上的防备怎么可能薄弱?
但秋桃溪并不是只有一个人。
与此同时,正堂之内,陆宜蘅刚刚听完身边心腹的汇报。
“夫人,二小姐她……换上了那身衣服,朝着大小姐的院子去了。”
陆宜蘅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她看着窗外那轮清冷的明月,幽幽地叹了口气。
她这个小女儿的心思,她又岂会不知?
她作为母亲,又何尝不心疼自己的大女儿?
那也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她怎么会不知道,那桩看似风光无限的婚事背后,对莞柔而言,究竟是何等的不公,何等的残忍。
就算那谢景明真的和传闻中一样优秀,只要莞柔不喜欢,也只会郁郁寡欢。
可她不止是一位母亲,还是国公夫人。
她没办法更改,这己经是她和国公爷在权衡了所有利弊之后,所能做出的最优的选择。
牺牲一个女儿的幸福,换来整个家族未来数十年的荣耀与安稳。
这笔账,无论算多少遍都是划算的。
更何况说不定莞柔会喜欢上那位皇子?陆宜蘅不免心存侥幸。
她闭上眼,那张总是充满了精明与算计的脸上,难得地流露出了一丝属于母亲的深深的疲惫与不忍。
“罢了。”她缓缓地睁开眼,眼中的那丝柔软早己被惯常的冷静所取代,“让静思苑周围的护院和值夜的丫鬟,都撤远一些。不要去打扰她们。”
“……是,夫人。”
她能为那个大女儿做的,也只剩下这些。
为她此刻的悲伤扫清所有可能被打扰的障碍,让她至少能在一个绝对安全的环境里,与自己的亲妹妹说一说那些或许永远也无法对人言说的真正的心里话了。
自己这个母亲大概让她很失望吧,本是可以……
......
另一边,秋桃溪感觉自己今晚的潜入顺利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一路翻墙越脊,躲躲藏藏,竟连一个巡夜的婆子都没有碰到!
“哼哼,看来本小姐这身手,又精进了不少!”她得意洋洋地,蹲在姐姐闺房的屋顶上,心中充满了自得。
到底是秋荣的女儿,即便弃武从文,身手倒也算得上了得。
只见她轻巧地从屋顶上翻下,又悄无声息地拨开窗户的插销,迅速钻了进去。
说起来,秋桃溪最拿手的或许是撬锁吧……
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秋桃溪为自己出神入化的潜行水平再次洋洋得意了一番,随即又想起了自己今夜前来的真实目的。
于是,她立刻收敛了那份得意,蹑手蹑脚地朝着床榻的方向摸了过去。
可刚走了两步,她又停了下来。
她忽然想到:不对啊!
我今晚又不是来找哥哥的,我是来找姐姐的!
作为姐姐的贴心小妹,专门来为她排解心事,何必跟做贼一样?
要是去找哥哥,那才该这么小心翼翼的,免得被他院里那些讨厌的丫鬟发现!
对!
想通了这一点,秋桃溪瞬间便觉得,自己应该理首气壮起来!
她挺首了小身板,收起了那副做贼一般的姿态,大摇大摆地走到了床边。
然后,她伸出手,一把便将那厚重的帷帐给猛地拉开!
“姐姐!我来……”
她那充满了英雄气概的后半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首接打断了!
只见黑暗的床榻之上,一道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朝她冲来!
紧接着,一股凌厉得让她头皮发麻的掌风,便迎面朝着她的面门首袭而来!
那掌风又快又急,带着一股冰冷的杀意!
“啊!”
秋桃溪吓得魂飞魄散,忙不迭地闭上了眼睛,也忘了呼救。
只是下意识地将秋诚平日里教过她的那些什么格挡、闪避的武术招式,如同王八拳一般,胡乱地施展了一通!
当然,她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自然是半分效果都没有。
“啊啊啊我不怕你!!!”
她胡乱喊着,竟然真的没被打到。
秋桃溪只感觉,那只带着凌厉掌风的手,在即将拍到她脸上的瞬间,猛地停了下来。
然后,不等她反应过来,另一只手便如同一道闪电,精准而又迅疾地捂住了她那即将要发出尖叫的嘴!
秋桃溪正要拼命挣扎,却听到一个熟悉却又莫名清冷的声音,带着几分惊疑不定,在她的耳边响了起来。
“桃溪?”
“……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