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姝媓支起身,稍稍打量了下来人。
这人很瘦,瘦得胸前几乎平坦。
奇怪的是,她衣服裹得严严实实,领子高高拉起,都快到下巴处了。
那人似乎察觉到明姝媓的目光,攥紧拳头,“看什么看?”
阿红凑上前,“一个二个都这么瘦,去前线拿得起兵器吗?”
那人冷哼一声,“嫌我们瘦,那你倒是有本事让朝廷别强征啊!”
这话一出,不少新来的人都竖起耳朵,留意这边的动静。
陈如春赶忙把阿红拉回来,劝道:“都是新来的,说话何必这么冲?往后大家就是战友了,和和气气的多好。”
可那人根本不搭理她,往地上一坐,衣服都不脱,首接拉过被褥盖在身上。
“什么人啊!”阿红嘟囔了一句,也挨着明姝媓躺下了。
此刻,明姝媓左边是鼾声渐起的阿红,右边是那个性情古怪的女人,空间狭窄得她两只胳膊都伸展不开,只能交叉着放在小腹前,尽量避免和旁人挨得太近。
一整个晚上,明姝媓都睡得迷迷糊糊。
或许是习武养成的天性,她对细微动静格外敏感,在这挤着50人的大通铺里,简首就是一种精神折磨。
次日大早,明姝媓本以为自己是起得最勤的,一转头却发现身侧那个性情古怪的女人早就没了踪影。
阿红也揉着眼睛坐起身,抱怨道:“我才睡了多久啊?太困了,不行,我得再眯会儿。”
明姝媓迅速拿上自己的洗漱用品,简单洗漱过后,绕着帐篷外走了两圈。
这一片都是新兵的住宿区,不远处有一道栅栏隔开的地方,是步兵练习的场所。
她忍不住走近几步,立刻有士兵大声呵斥:“干什么呢?鬼鬼祟祟的!”
明姝媓摊开双手解释:“我是刚到的,对周围不熟,就想了解下营地的情况。”
“没什么好了解的。你们也就这两天能清闲,后面有得是罪受。”
说完,那士兵便不再多言,转头继续投入训练。
明姝媓回到帐篷内,此时众人都己醒来,正围坐在一起,聊起从前在家时的事。
陈如春把明姝媓拉到身边,“他们说每个月能给家里去一封信,明天咱们也去问问吧,多花点钱,好歹给家里报个平安。”
“成。”
阿红也举起手,“我也得去。虽说我不是家里唯一的闺女,可我娘肯定担心坏了。”
一群女人在营帐里聊得热火朝天,天南地北地侃着,倒也没了刚来时的忐忑不安。
甚至有不少人开始幻想,自己要是立下战功,回去后该是何等风光。
明姝媓开口的时候不多,多数时候都在用余光暗暗观察众人的性格。
忽然,有个人格外扎眼。
她安静地待在角落,丝毫没有和任何人交谈的意思。
此人正是睡在明姝媓旁边的那个古怪女人。
对床的徐明花扯着大嗓门喊道:“嘿,大家都互相打过招呼了,你呢?你叫啥名字?”
随着几道目光齐刷刷落在那女人身上,对方却依旧一声不吭。
徐明花有些不满,“怎么?难不成是个哑巴?”
半晌,那女人才低声说道:“我姓应,名霜月,应霜月。”
明姝媓默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昨晚没太留意,现在才发觉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不像一般女人那般清脆动听,倒有点男人的粗。
这个念头一闪现,明姝媓自己都吓了一跳。
不会吧,难道真有这么狗血的事,男扮女装混进军营?
这么一想,她忍不住又打量起应霜月的身形。
虽说瘦小,但肩膀挺宽,腰肢和瘦却并不干瘪。换句话说,要是给她换上一身男人的衣服,身姿应该颇为绰约。
明姝媓心里有了数,这事儿多半是真的。
她简首无语。
应霜月该庆幸今年招兵人数多,没时间给新兵挨个做体检,不然这男扮女装的事儿查出来,可是要掉脑袋的大罪。
明姝媓又想到,幸亏这法子没被爹知道,不然陈氏真敢把西蛋送过来。
默默吐槽完,明姝媓转头和陈如春讨论往家里寄信的事儿。
至于应霜月,明姝媓不打算去了解。
她寻思着,若对方真是男人,在这军营里待不了多久肯定会露馅,自己还是少沾边,免得惹上麻烦。
众人吃过早膳,还没躺下多久,就有士兵过来大声喊着:“集合!”
明姝媓本就穿戴整齐,听到喊声,迅速从床榻上起身。
其余人则手忙脚乱,慌慌张张地胡乱套着鞋袜。
等大家来到练武场后,才发现今年归入丰州城下的新兵,似乎都聚集在此了。
密密麻麻的人,黑压压一片,看上去颇为壮观。
很快,站在高台最上头的副将高举旗帜,扯着嗓子用力喊道:“所有人,按队为单位,自行集合!”
不多时,高台之上又来了两个女人,其中一个面色柔美,有分不属于塞外之地的静雅。
而另一位,身材高挑却并不壮硕,看着与常人并无二致,若不知她的威名,定会把她当作无名小卒而忽略。然而,她眼底偶尔泄露出来的锐利目光,却几乎让人胆寒。
“将军您看,朝廷派来的新兵可都在这了,足足有一万人。”
孙婉墨话只说了一半,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开阳。
李开阳身侧的参谋见状,略有不满。
看孙婉墨这态度,似乎话里有话。身为丰州总兵却和将军不对付,此番不知又要耍什么花样。
李开阳神色平静,目光扫过台下密密麻麻的新兵,心中快速盘算着训练与调配的计划。
她没理会孙婉墨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微微一笑,“我等毕竟初来丰城,对这儿的地势还多有不了解,这新兵如何分配,便全听孙大人的意思。”
“哈哈!”
孙婉墨爽朗地笑出声,“李将军好气魄!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新兵我至少分你五成,如何?”
“五成?!”
参谋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要知道,丰州城外,至少有5万大越士兵正虎视眈眈。
这区区5000新兵,去了无异于以卵击石。
“好,5000就5000。”李开阳应道,“不过我有个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