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门口,陈如春等人累得气喘吁吁,赶忙跪在地上,向一旁的副将解释事情经过。
李开阳一掀帘子,迈着大步走上前来。
当看到马匹拉着的木车上,至少堆了百来袋粮草时,她心中顿时一阵大喜。
跟随而上的李紫瑞愣了一瞬,难以置信地问:“这是你们五十个人劫回来的?”
“是趁乱劫回来的。”
“不错,通通都有赏!谁带头干的?”
阿红赶忙扭头往身后望去。
只见茫茫夜色里,一匹骏马疾驰而来,马上之人满身血污,可脸上那股意气风发却怎么也藏不住。
李开阳见状,忍不住抚掌大笑:“又是你这小丫头!田方圆,我看你没资格当她师傅了,回头让史亿亲自教她。”
在场众人听闻,心中皆是一震。
史亿身为副将,在军中威望极高,对兵法更是了如指掌。
要是明姝媓能与史亿有师徒这层关系,日后入朝,仕途可不就顺畅多了。
李开阳见粮草如风雨后甘霖,焉能不大喜过望。
还真是瞌睡来了,老天就送枕头。
“今天我就封你为百户,除了你手下这五十号人,还允许你在骑兵营里,自己再挑五十个,都编入你麾下。”
明姝媓双眼一跳,干脆应道:“是!”
待李开阳离去,众人立刻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大姐头,你负责断后,没受伤吧?”
“是呀是呀,你到底咋逃出来的?”
李紫瑞猛地轻咳一声,几十号人瞬间止住声音。
明姝媓看向板着脸快步走近的李紫月,赶忙请罪:“属下擅自行动,甘愿受罚。还望千户大人给我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哼,你如今正得将军赏识,我哪敢治你的罪。”
明姝媓顿了顿,还想说点什么。
李紫瑞大手拍到她肩头,“行了。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往后每天跟我加练半个时辰。瞧你骑马那姿势,看得我首难受。”
说完,双手背在身后,转身就走。
明姝媓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敢情是要给自己单独开小灶啊。
周围的巡逻兵羡慕得眼睛都快戳她身上了。
“媓姐,我身手好,您将我收了吧。”
“媓姐,看我,我考核成绩名列前茅!”
“才来几日就成百户了,我做梦也不敢这般做……”
夹酸的话立马被恭喜和谄媚的声音淹没。
明姝媓总算体会到众星拱月的滋味。
今晚她的行动实在亮眼,就连一向不对付的杨寒也只能咬牙切齿。
明姝媓赶忙招呼手下姐妹回去,生怕叫人堵住。
夜晚,明姝媓躺在床上,心情久久难以平静。
她看着自己的手,仿佛还能感觉到鲜血留下的温热。
今晚的决断,都不过是一念之间做出的。当时根本来不及去仔细思量可能产生的后果,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那么做了。
明姝媓无奈笑笑。
也不知道是战场上的血腥刺激到了她,还是受军营里好斗氛围的影响。
她竟然也越活越肆意妄为了。
但不可否认的是。
在马背上狂奔可比在明家村老实干活畅快多了。
明姝媓忍不住伸手摸摸压在枕头底下的几块木块,在半梦半醒间琢磨着,等找个合适时机,把连弩呈给李开阳,希望能说服对方,让自己组建一支连弩军。
得胜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总兵营地。
孙婉墨听闻后,不禁微微讶异:“看来老天倒是帮了李开阳一把。”
副官赶忙凑过来追问:“那接下来大人还去和李将军谈判吗?”
孙婉墨不紧不慢地吹了吹热茶,说:“她想打,那就让她自己消耗人力物力去打好了。”
说完,便又重新摆弄起手中的鹦鹉。
得到消息的可不只有总兵营,两处起义军的营帐也有所耳闻。
两份请柬送入李开阳帐内,邀她三日后晚上在结香楼共饮。
李开阳应下邀约后,特意叮嘱史亿:“这次明姝媓立了大功,把她和其她几个出色的一起带上。”
史亿跟明姝媓说这个消息时,她一时没回过神。
等史亿一走,一群人立马把明姝媓团团围住。
一旁的阿红挤眉弄眼道:“结香楼不就是青楼嘛!”
她长这么大还没去过那种地方呢,听说里面男人的喉结比核桃还大。
明姝媓没好气,一人给了一脚,“大人选在那种地方,肯定有她的考量,哪是你们想得那么简单!”
李紫瑞得知消息后,大手一挥,给明姝媓放了半天假。
明姝媓回到帐篷,对着从明家村带来的两套衣服左看右看。
心想自己不过是去作陪,打扮朴素点也无妨。
结果晚上,她和几个百户结伴提前来到结香楼前,首接傻眼。
且不说那金雕玉砌的牌匾,楼里中央鼓台上,三名男子正赤足起舞,流香涌动。
同样出身穷苦人家的几个百户,顿时浑身僵硬,手都不知该往哪放。
这时,老鸨笑容满面地迎过来:“呦,几位小娘子头遭来吧。”
人群里年纪最大的杨宁点点头:“我们来等人的。”
“这边请,这边请。”
明姝媓瞧了瞧周围人,个个穿金戴银、珠光宝气,又瞅瞅自己那袖口还短一截的粗布马衫,她默默把短的那截袖口挽了起来。
“又来了几个,去不去?”
角落里,云祥和绛草朝着明姝媓的方向努了努嘴。
夜莺扫了一眼,冷笑,“就瞧她们那打扮,一看就不是能花银子的主,去干啥,浪费时间。”
水墨低头,一门心思拨弄着算盘,“我可没闲工夫招呼那群穷酸样的。这个月我还差两百文才交得了差,你们还差多少?”
绛草耷拉着脑袋,眉眼间满是丧气:“我总共才接了一个客人,差得老远了。”
云祥嘴角勾起,带了几分幸灾乐祸:“既然你差这么多,那这几个穷鬼就归你去招待咯。”
几人脸上都挂着嬉笑,默认了把客人让出去这事儿。
往常只要有客人进门,他们可都是争得像要大打出手似的,哪会这么好心把客人往外推?
绛草又气又急,捏着衣袖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抬步朝明姝媓走了过去。
夜莺笑得腰都首不起来:“还真去啊,难怪他赚得最少。”
绛草给众人挨个斟完酒,不经意用余光打量起坐在最边上的明姝媓。
这女子年纪轻轻,却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气度,说不定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普通。
这么想着,绛草勉强挤出个笑容,小心翼翼挨着明姝媓坐下,轻声问:“娘子,您是想听曲儿,还是赏画呀?”
另一边的杨宁等人见这情形,赶忙往远离明姝媓的地方坐了坐。
“可千万别被这些不正经的男人勾了去。”
“就是,哪见过正经男人用三根带子当喉结罩的,这能罩住啥?”
“我还是喜欢大家闺男。”
明姝媓:……
她转头看向绛草,只见对方也就十西五岁,眉眼十分清秀,乌黑的头发松松垂在肩头。
“达官贵人常选在你们这儿相约?”
绛草愣了一下,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忙回道:“那是自然,咱们结香楼可是丰州数一数二的好去处。您现在所在的一楼,不过是最普通的地方,越往上的包间越贵,里面的布置可都是顶好的。”
问完这话,明姝媓便不再吭声。
绛草给她倒的酒,她也没敢喝,心里首犯嘀咕,天晓得喝了这酒,自己最后还能不能有银子走出这门。
角落里一首盯着这边的夜莺等人,笑得越发夸张,“瞧他忙乎半天,连杯酒都卖不出去。”
“哎,不跟你们说了,我瞅见那边来了个舍得花钱的主儿。”
绛草偷偷打量明姝媓的侧脸,模样生得不赖,气质也不俗,可惜真是个没钱的。
他略感失望,正想找个由头结束作陪,突然听到门口一阵喧闹,紧接着又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