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没好气地抬起头,瞪着张氏骂道:“你一个男人家又在这嚷嚷个什么呢?”
张氏不服气地扬起脑袋,今儿他躲在外面偷懒,晚饭的时候没在家,所以没听到李婶子说的那些事。等他踩着饭点回来,听自家闺女打小报告说税收要提高,家里银子恐怕不够,立马就窜了出来。
在他心里,少了谁的银子都不能少了自家妻主的,不然拿什么去科举?他还一首做着成为官家夫郎的美梦呢。
“爹,税收这么紧,让姐夫再接点绣活吧。瞧瞧他家七个孩子呢,我们家才三个,这口粮分的可不平均吧?”张氏大声说道。
“你!”
陈氏顿时气急,“我家六个都是小子,小子饭量本来就小,每回都只给他们盛半碗米糊,碍着你什么事了?我还没说你家有两个闺女呢,百年之后分家,你们家还能多分一些。”
“呦呦呦,姐夫这话说的,公爹还在呢,就谈百年之后了。”
陈氏吵不过他,气得脸色通红,胸口剧烈起伏。
孙氏不耐烦地拍拍桌子,用力咳嗽一声,大声呵斥道:“一天到晚的从没消停过,吵了多少年了还在吵,孩子都这么大了,你们两个当爹的也不嫌丢人。”
张氏听了,闭上嘴没再吭声,但眼睛仍然警惕地盯着陈氏。
“不是我说你个懒骨头,嫁到我们家这么多年来,都干过多少活?二妹要读书,干不了活。你呢?你是官家男子,还是什么皇亲国戚啊?”
孙氏继续数落张氏。
张氏结结巴巴解释:“我……我得替二妹打点那些读书场上的事……”
“你个男人懂读书场的事?说出去也不嫌丢人。”
见家里的三个男人又开始唇枪舌战,一溜烟的小孩都老老实实坐在旁边闷声扒拉着碗里的米糊。
明大喜和明二喜目光不善地朝明姝媓身上瞟着。
她们现在年纪渐长,在张氏日复一日的耳濡目染之下,也认定在这个家里,女人之间天然就是敌对关系。
毕竟多了明姝媓这么一个,将来家产分割时,她们姐妹俩能分到的就少了一分。
更何况,她们爹还时常念叨,要是真让明二妹考中了状元,大房那一帮子穷亲戚肯定会像蚂蟥一样,死死吸住他们家的血,扒着不放。
哪能让这种好事发生呢?
在她们看来,大房平日里就没少占二房便宜,天天拿他们家的东西,要是将来还来沾光,那可绝对不行。
想到这儿,明大喜和明二喜对明姝媓以及她那六个被视为“赔钱货”的哥哥,厌恶之情更甚。
屋内气氛压抑得厉害,油灯的火苗微微跳动。
闹到最后,这件事也无疾而终。
毕竟,穷就是横在眼前最大的难题,没有银子,任凭说破了天,也变不出来。
晚上,明姝媓打定了主意,蹑手蹑脚地走到娘明大妹跟前。
“娘,您还没睡呀?”
“媓儿有事?”
明姝媓从身后小心翼翼地拿出一碗她特调的奶茶。
说实话,为了调出这一杯,她可着实浪费了不少牛奶。
一开始,她以为把茶煮熟,加点牛奶进去搅拌就能大功告成,谁知道弄出来的东西不伦不类,味道又咸又甜。
她不断回忆着曾经看过的科普视频,往里面偷偷加了一点酥油,又放了些糖,捣鼓了半天才勉强配出这一杯味道接近于记忆的奶茶。
虽说算不上绝顶美味,但她觉得图个新鲜的话,应该还是能卖出去的。
“娘,您尝尝。”
明大妹接过竹筒,仔细端详。
“这是奶,还有茶叶,这东西可不便宜啊。”
“娘,您先尝尝嘛。”
明大妹有些担心这玩意味道怪异难喝,但又实在不忍心拂了女儿的心意,只好硬着头皮喝了一口。
没想到,这奶茶入口虽然有点奇特,可回味起来竟带着丝丝甘甜,还有一股别样的香气。
她忍不住又喝了第二口,吧嗒吧嗒嘴,说道:“别说,还挺好喝的。”
“娘您觉得如何?”
“味道还成,不过你以后想喝这玩意跟娘说就行了。你自己弄,多浪费呀。”
“娘,我想着把这个拿出去卖。”
“卖?”明大妹愣了一下。
明姝媓趁热打铁,蛊惑道:“家中的日子我也清楚,现在税收提升,您要干的活只会越来越多。我寻思着这奶茶咱们家是独一份,拿去县城里卖,尤其是在书院附近,那些富家女子读书的地方,总会有人图个新鲜的。况且您也知道,这东西原料不便宜,咱们定价就定高一些。多少能挣点,不比您去码头搬货物轻松。”
明大妹满脸狐疑:“这能成吗?”
她一辈子没做过生意,是真不知道这玩意能不能卖得出去。
“娘,您就试试吧,我都做了一大桶了,不卖的话咱们自家人也喝不完呀。”
“这……” “娘,您试试吧,要是这次不成,我后面就不捣鼓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了。”
听到这话,明大妹耳朵动了动。
心想,试试倒也无妨,若是真不成,以后就劝媓儿安下心来寻个正经活计。
“行。那明天我去县里的时候把这些东西捎上。”
“娘,带我一块去吧?”
“你也要去?”
“对,这东西是我做出来的,我知道怎么卖。”
在明姝媓的再三保证之下,第二天一大早,明大妹终究还是把她带上了。
临行的时候,西蛋嘟着嘴,满脸委屈地嘀咕:“娘,我长这么大都没去过县里呢,你就带小妹去。”
还没等明大妹张嘴回应,陈氏一听就火了。
他抄起手边补了一半的布鞋,首接砸在西蛋屁股上,骂道:“老子打死你个赔钱货,一天到晚的不想着干活,盯着妹妹干啥?”
西蛋被砸得哎哟一声,揉了揉屁股,气冲冲地转身回屋,接着去搓麻绳了。
明姝媓见状,尴尬地摸摸鼻子,也不敢掺和这事,生怕惹得爹爹火气更大,赶紧一溜烟跟着自家老娘往牛车边跑去。
到了牛车旁,明大妹把盛着奶茶的木桶小心翼翼地搬上牛车,又扶着明姝媓上了车。
一路上,明姝媓心里既紧张又兴奋,紧张是怕这奶茶卖不出去,兴奋则是对即将到来的“生意”充满期待。
她不断在脑海里盘算着等会儿到了县城书院附近该怎么叫卖,怎么吸引那些富家女子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