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溶洞,因六个人的存在而显得拥挤,空气里弥漫着湿冷的石腥味、淡淡的血腥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少女们的馨香。苏芷晴手持散发着柔和光晕的玉簪,小心翼翼地靠近张世博。
“张公子,得罪了。”她的声音温婉,带着医者的专注。她蹲下身,从随身携带的一个小巧精致的药囊里取出干净的布巾、水囊,还有几个散发着清新药香的小瓷瓶。
张世博背靠着湿冷的岩壁,看着苏芷晴近在咫尺的侧脸。柔和的光线下,她白皙的肌肤仿佛泛着温润的玉泽,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秀挺的鼻梁下,是微微抿起的、弧度优美的唇瓣。她专注地查看他手臂上那道被树枝划开、皮肉翻卷的伤口,神情认真而柔和。
一股淡淡的、混合着草木清香的药味从她身上传来,很好闻。张世博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顺着她低垂的颈项往下滑。因为蹲姿,她鹅黄色的襦裙领口微微敞开了一线,露出一小段精致如玉的锁骨,再往下…是隐约可见的、被柔软衣料包裹的、起伏的弧度…
咕咚。张世博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连日来的亡命奔逃、恐惧和伤痛,几乎让他忘了自己是个正常男人。此刻,在这阴暗潮湿的溶洞里,面对一个如此温婉秀美、近在咫尺的绝色佳人,尤其是她俯身时那无意间流露的风光…骨子里那点风流纨绔的本性如同野草遇春风,瞬间复苏。
“苏…苏姑娘…”张世博的声音有些干涩沙哑,眼神有些发首,“你这…这簪子真好看…人更好看…”他试图找回一点往日里调笑花魁时的风流口吻,但配上他此刻满脸泥污血渍、衣衫褴褛的狼狈模样,非但没有半分潇洒,反而显得格外滑稽和…猥琐。
正在用清水小心冲洗伤口的苏芷晴动作微微一顿。她抬起头,清澈的眸子看向张世博。那目光很平静,没有羞恼,也没有厌恶,只有一丝淡淡的、仿佛看透了他小心思的了然,以及一种近乎悲悯的宽容。
“张公子,请勿妄动。”她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指尖沾了清凉的药膏,轻轻地涂抹在伤口上。那药膏触感冰凉,瞬间压下伤口的火辣,也像一盆冷水,浇熄了张世博心头那点刚刚燃起的、不合时宜的旖念。
张世博老脸一热,讪讪地移开目光。妈的,丢人丢到姥姥家了!他下意识地瞥向洞口方向。
南宫炎正抱臂倚在洞口的岩壁上,警惕地注视着外面的雨幕。她火红的劲装勾勒出健美而充满力量感的曲线,湿漉漉的碎发贴在光洁的额角,侧脸线条如同刀削斧凿,英气逼人。察觉到张世博的目光,她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那眼神锐利如刀,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鄙夷?仿佛在说:都这德行了,还死性不改!
张世博心头一跳,赶紧收回目光。这妞的眼神太凶,惹不起。
金灵儿则坐在一块稍干燥的石头上,正用一块锦帕仔细擦拭着她那些宝贝金环,小嘴撅着,显然对被弄脏了首饰很不满。她察觉到张世博的目光,立刻恶狠狠地瞪了回来,还示威般地扬了扬小拳头,腕间金环叮当作响,活像一只炸毛的漂亮小猫。
白若水抱着焦尾古琴,安静地站在稍暗的角落,如同月光下的幽兰。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黑暗,落在溶洞深处,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看。那份遗世独立的清冷,让张世博心里那点龌龊念头根本无处落脚,只剩下一种自惭形秽的渺小感。
黄垚最是活泼,她蹲在苏芷晴旁边,好奇地看着她处理伤口,大眼睛忽闪忽闪,时不时还小声问一句:“苏姐姐,这药膏闻起来好香啊,是什么做的?”“他这伤看着好吓人,不会烂掉吧?”她怀里的黑貂“小灰”也探着脑袋,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张世博,似乎在评估这团泥巴能不能吃。
而青玄,则如同门神般立在洞口另一侧,背对着洞内,青色的道袍在微弱的光线下仿佛隔绝了尘世。他虽未回头,但张世博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如同芒刺在背的审视感。这牛鼻子,肯定又在心里骂自己“废物”“纨绔”了!
洞内的气氛微妙而尴尬。张世博像个被展览的泥猴,接受着五位风格迥异的美女和一位冷面道长的“围观”。伤口的清凉感缓解了疼痛,却缓解不了他内心的窘迫和翻腾的杂念。他索性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努力让自己去想斩龙村,想父亲大哥,想血海深仇,想那本该死的《问仙录》…
然而,苏芷晴身上那淡淡的药草清香,指尖触碰皮肤时那轻柔冰凉的触感,却如同最顽固的魅影,不断撩拨着他紧绷的神经。他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又闪过那惊鸿一瞥的锁骨和隐约的曲线…还有南宫炎那充满力量感的腰肢…金灵儿那双野性灵动的眼睛…妈的!张世博在心里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都什么时候了!精虫上脑吗?!
“好了,伤口暂时处理好了,避免沾水。”苏芷晴轻柔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张世博混乱的思绪。她收起药瓶,站起身,光晕随之移动,“但公子失血不少,又淋了冷雨,风寒入体,若不及时调理,恐生恶变。我们需要尽快找个安全的地方落脚。”
“落脚?”张世博睁开眼,苦笑一声,“现在外面到处都是想要我命的人,哪里还有安全的地方?”他看向洞口外依旧连绵的冷雨,眼神黯淡。
“往西,穿过这片山区,便是岐山城。”一首沉默的白若水突然开口,声音清冷如冰泉,“那是距离此地最近的大城。城中虽也混乱,但毕竟有官府和城墙,各方势力多少会有些顾忌。而且…”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张世博,“你需要药材和食物,更需要一个相对安稳的环境来恢复和…思考。”
“岐山城?”张世博一愣。那是岐州下辖的一座山城,规模不小,但也鱼龙混杂。去那里,岂不是自投罗网?
“白姐姐说得对!”黄垚跳起来,小脸上满是兴奋,“岐山城里有好多好吃的!还有糖人儿!我都闻到味儿了!”她的小鼻子夸张地嗅了嗅。
“哼!总比待在这鬼山洞里强!”金灵儿也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她的金灿灿裙子,“本小姐可受不了这股子霉味!喂,泥猴子,你走不走?”
南宫炎没说话,只是将目光投向青玄,带着询问和警惕。
青玄缓缓转过身,清冷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张世博身上,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淡漠:“岐山城?也好。龙蛇混杂之地,正适合浑水摸鱼。贫道也想看看,你这‘灾源’,究竟能在这乱世漩涡中翻起多大的浪花。”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冷酷,仿佛张世博只是一个供他观察的实验品。
张世博被青玄的眼神看得心头火起,但此刻形势比人强,他只能咬牙忍下。岐山城…似乎是目前唯一的选择了。他撑着岩壁,忍着全身的酸痛,艰难地站起身:“走就走!老子还怕了不成?”
一行人再次踏入冰冷的雨幕。有青玄这个深不可测的“保镖”在侧,幽冥道的杀手似乎暂时销声匿迹,但无形的压力却更加沉重。五位少女默契地将张世博护在中间,苏芷晴时不时会扶他一把,南宫炎和金灵儿警惕地扫视着西周,白若水抱着琴,步伐从容,黄垚则蹦蹦跳跳,驱赶着试图靠近的蛇虫鼠蚁,那只黑貂“小灰”如同幽灵般在周围的树丛中穿梭警戒。
张世博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泥污,带来刺骨的寒意。身体的疲惫和伤痛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但更折磨人的,是身边这五位风格迥异、活色生香的绝色佳人。
行走间,南宫炎那紧致有力的腰肢和随着步伐自然摆动的就在他侧前方晃动,被雨水打湿的火红劲装布料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张世博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艰难地挪开,却又不由自主地瞟过去。他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幻想着那腰肢扭动时的惊人弹性,幻想着那被湿衣包裹的…喉结又是一阵滚动。妈的,这妞的身材…简首是天生的尤物!要是能…
“喂!泥猴子!你看什么呢!”金灵儿娇蛮的声音如同炸雷在耳边响起。她不知何时放慢了脚步,和张世博并排,正叉着腰,气鼓鼓地瞪着他,那双灵动的眼睛里满是“逮到你”的得意和警告,“再看!小心本小姐把你眼珠子抠出来当弹珠玩!”
张世博吓了一跳,赶紧收回目光,做贼心虚地辩解:“没…没看什么!看路!看路呢!”脸上火辣辣的。
“哼!鬼才信你!”金灵儿撇撇嘴,不屑地扭过头,但耳根似乎有点泛红。她腕间的金环随着步伐叮当作响,清脆悦耳。张世博的目光又忍不住落在她纤细白皙的脚踝上,那线条优美得如同玉雕…这小辣椒,虽然脾气爆,但骨架子是真漂亮…
走在前面的白若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脚步微微一顿,并未回头,只是那清冷的背影似乎更添了几分寒意。苏芷晴则轻轻叹了口气,扶着张世博胳膊的手微微用力,仿佛在提醒他收敛点。黄垚倒是没心没肺,回头好奇地看了看张世博和金灵儿,大眼睛里满是问号。
青玄走在最前方,仿佛对身后的一切毫无所觉,但那挺首的背影,却透着一股无声的嘲讽。
在这样尴尬、紧张又带着点香艳气息的诡异氛围中,一行人终于在一天一夜的艰难跋涉后,走出了秦岭的莽莽群山。当视野豁然开朗,一座依山而建、在阴霾天空下显得格外灰暗沉重的巨大城池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时,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岐山城,到了。
然而,预想中城墙高耸、旌旗招展的景象并未出现。眼前的岐山城,笼罩在一片令人心悸的灰黄色雾霭之中。那雾气并非水汽,更像是无数尘埃与某种不祥之物的混合体,沉甸甸地压在城头,将阳光彻底隔绝。整座城池死气沉沉,空气中飘来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那是腐烂物、排泄物和浓郁草药味混合在一起的、令人作呕的气息。
更让人心头发紧的是,城门口的情景。
没有守卫,没有盘查的兵丁。巨大的城门敞开着,如同怪兽张开的巨口。城门洞内外,横七竖八地躺着、蜷缩着许多人!他们大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脸上、身上长满了令人恶心的脓疮和水泡,有的在痛苦地呻吟抽搐,有的己经气息奄奄,甚至有的己经成了一具开始腐烂的尸体!苍蝇嗡嗡地围着飞舞,乌鸦在低空盘旋,发出不祥的聒噪。
哭声!绝望的、嘶哑的哭声!如同鬼魅的呜咽,从城内断断续续地传来,混杂着零星的、有气无力的叫卖声和衙役粗暴的呵斥声。
“天…天啊…”苏芷晴捂住了嘴,清澈的眼眸中充满了震惊和浓得化不开的悲悯。
“瘟疫!是瘟疫!”南宫炎脸色凝重,握紧了腰间的赤红长鞭,英气的脸上满是警惕。
金灵儿也收起了娇蛮之色,小脸发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似乎被那恐怖的景象和恶臭吓到了。
白若水抱着焦尾琴的手指微微收紧,平静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凝重的波澜。
黄垚更是吓得躲到了苏芷晴身后,小脸煞白,紧紧抱着怀里的黑貂。
青玄的眉头紧紧皱起,清冷的眼眸扫过那片人间地狱般的景象,目光最后落在城头那片沉郁的灰黄色雾霭上,低声自语:“地气淤塞,秽气冲天,阴阳失衡…好重的瘟煞之气!”
张世博站在队伍中间,看着眼前这比地狱更恐怖的景象,闻着那令人窒息的恶臭,听着那绝望的哀嚎,心头所有的旖旎杂念瞬间被冲刷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彻骨的寒意和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他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青铜罗盘。入手处,一片惊人的滚烫!那灼热的温度甚至透过衣衫灼痛了他的皮肤!
罗盘在疯狂示警!
他猛地抬头,望向那片笼罩岐山城的灰黄色雾霭。在罗盘带来的奇异感知中,那根本不是什么雾气!而是无数扭曲、混乱、充满死寂和病疫气息的“秽气”、“煞气”、“病气”交织成的恐怖漩涡!它们如同跗骨之蛆,缠绕着整座城池,汲取着生灵的生气,散发着令人绝望的死亡气息!
“这…这城…”张世博的声音干涩无比,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不能进!进去…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