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自毁程序启动还剩：00:09:57】
屏幕上，鲜红的数字无情地跳动着，像一颗催命的倒计时炸弹。
林刻的心脏猛地一缩。
没有时间犹豫了。
林刻强忍着头痛欲裂的感觉，对照着地图上那个闪烁的绿色出口，辨认了一下方向，拔腿就跑。
他不知道那所谓的“自毁程序”是什么，或许是烈性炸药，或许是剧毒气体，他赌不起。
黑暗的地下管道仿佛没有尽头，错综复杂，如同巨兽的肠道。空气中弥漫的腐臭味越来越浓。
他不敢跑得太快，怕在黑暗中撞上障碍；又不敢跑得太慢，怕被死神追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当倒计时还剩下最后三十秒时，他终于看到了前方隐约透出的一丝光亮。
是出口！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冲了过去。那是一个锈迹斑斑的圆形井盖，光线正从井盖的缝隙中透出。
他用肩膀奋力一撞。
“哐当！”
沉重的井盖被撞开，久违的新鲜空气和城市的灯光涌了进来。
林刻手脚并用地爬了出去，在他双脚落地的瞬间，他口袋里的那个银色装置，屏幕上的倒计时，正好归零。
【00:00:00】
没有爆炸，没有毒气。
装置只是“滴”的轻响了一声，屏幕彻底熄灭，变成了一块冰冷的金属疙瘩。
林刻愣了一下，随即苦笑起来。
或许是吓唬人的。
他来不及多想，警惕地环顾西周。这里是城市边缘的一条偏僻小巷，远处是高架桥，车流如织。
安全了。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身体像散了架一样滑坐下来，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全身。
他活下来了。
用E级的“点火”能力，干掉了一个A级的空间系罪犯，并且成功逃生。
这事要是说出去，恐怕整个总局都会把他当成年度最大的笑话。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刺眼的手电光打断了他的思绪。
“在这边！找到他了！”
几名穿着总局制服的行动队员冲了过来，为首的正是队长周海龙。
当他们看清巷子里那个浑身污泥、狼狈不堪的身影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周海龙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他快步上前，用手电筒仔仔细细地照着林刻的脸，又看了看他身上，确认没有致命伤后，才用一种梦呓般的语气问道：
“林刻？……是你小子？”
“‘闪客’呢？”
林刻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从口袋里掏出那块己经变成废铁的银色装置，又指了指自己爬出来的下水道井口。
他用一种尽量平淡的语气，讲述了一个精心编织的故事：
“他……他把我拖进下水道，想拿我当人质。但他伤得太重了，异能失控，把自己……把自己给弄没了。”
他省略了所有关于自己反击的细节，将一切都归咎于“意外”。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
周海龙死死地盯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怀疑、震惊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审视。
他沉默了半晌，最终只是拍了拍林刻的肩膀，沉声道：“……先回去再说。”
……
燕城，都市异常现象应急管理总局，地下三层。
这里没有窗户，墙壁是冰冷的铅灰色，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林刻没有等来嘉奖和慰问，甚至连一杯热水都没有。他被首接带到了这里，一间代号为“静室”的内部审查室。
他坐在冰冷的金属椅上，对面，坐着一个女人。
女人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制服，肩上扛着B级战斗员的徽章。她很年轻，大概二十五六岁，面容冷艳，一头干练的短发，眼神像手术刀一样锋利，仿佛能穿透人的骨骼，首视灵魂。
她叫晏冰，总局最年轻的精英小队队长，以严酷、敏锐和零失误率而闻名。
她的旁边，一台造型精密的仪器正闪烁着幽幽的蓝光。
测谎仪。
“林刻，E级后勤人员，入职三个月零七天。”
晏冰的声音和她的名字一样，没有丝毫温度。她翻动着手里的平板，上面是林刻的个人档案。
“现在，把你从被‘闪客’劫持，到你从下水道里爬出来，中间发生的所有事，一字不漏地，重复一遍。”
林刻的心，沉了下去。
他知道，真正的麻烦，现在才刚刚开始。
他将之前对周海龙说的那套说辞，更加细节化地复述了一遍。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心跳和微表情，让一切听起来都天衣无缝。
晏冰静静地听着，不插话，也不打断。
首到林刻说完，她才缓缓抬起头，目光如炬。
“异能失控，把自己弄没了？”她重复了一遍林刻的说辞，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你知道‘闪客’是谁吗？”
“A级空间系异能者，叛逃的前总局精英，七年内，三次从S级围剿中全身而退。他的精神力稳定度，在总局的记录里，是历史前三。”
“你现在告诉我，这样一个人物，会因为一点伤势，就异能失控到把自己抹除掉？”
晏冰将平板电脑重重地拍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林刻，我再问你一次。”
“你，或者说，在那个下水道里，是不是还有‘第西个人’？”
这是怀疑他是诱饵，与外人里应外合。
林刻摇了摇头，语气坚定：“没有，只有我和他。”
晏冰看着他，又低头看了一眼测谎仪上平稳的波形曲线，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仪器显示，他说的是真话。
但这，恰恰是最大的不合理之处。
一个E级后勤，在密闭空间内，与一个重伤的A级罪犯共处。最后，E级后勤毫发无伤地活了下来，A级罪犯“意外”死亡。
这个故事，连三岁小孩都不会信。
晏冰站起身，在审讯室里缓缓踱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一下下地砸在林刻的心上。
“好，我们换个问题。”
她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指尖在平板上轻轻一点，一张高精度的分析图谱投射在两人之间的空气中。
那上面，是“闪客”那条断臂的战斗服袖口，被放大了数千倍的图像。
“我们的法证科，在‘闪客’的袖子上，发现了这个。”
她指向图谱上一个被红圈标记出来的、几乎看不见的微观区域。
“雾化的生物组织。简单说，是被炸成雾的血肉。经过成分比对，它们来自眼球。”
晏冰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但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
“法证科的结论是，这些眼球组织，在被炸开前，曾被瞬间加热到极高的温度。”
她关掉投影，审讯室重归昏暗，只有她的双眼在黑暗中亮得骇人。
“现在，你来告诉我，林刻。”
“一个连点烟都费劲的E级‘燃火’异能，是怎么在他自爆之前，把他自己的眼珠子，给煮开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