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时之塔影
顾逸尘从混沌中坠落,怀中容器里林小棠的光点忽明忽暗,像濒死的萤火。
坠落的轰鸣里,他听见云霁瑶微弱的喘息,低头看见她神纹处被剥离的伤口还在渗着冰晶。
“撑住。”他将神纹抵在她伤口,光芒交融时,坠落的速度突然滞缓——西周浮现出半透明的齿轮网格,像是某种时空缓冲带。顾逸尘摸出苏璃抛来的容器,血字在容器表面流淌:“时之塔…钥匙…”
话音未落,缓冲带突然崩裂,两人坠入一片漂浮着巨大沙漏的空间。沙漏表面爬满裂痕,漏下的不是沙,而是闪烁的星屑。
云霁瑶勉强支起冰晶护盾,却见护盾映出无数细线,将这片空间分割成无数小格子,每个格子里都困着不同时空的残魂。
“这是‘时之冢’,存放着被时空遗弃之人。”云霁瑶声音发颤,指尖触碰护盾,残魂们突然发出尖啸,星屑沙漏开始疯狂倒转。
顾逸尘神纹爆发强光,将靠近的残魂震散,却瞥见其中一个残魂的轮廓——竟是少年时的自己,抱着破碎的观测仪,蜷缩在齿轮残骸里。
“别管过去的幻影。”云霁瑶拽他衣角,冰晶护盾撞上一道无形的墙,两人摔进沙漏内部。
这里的时间黏稠得像蜜糖,顾逸尘看见母亲被注入黑色液体的画面不断重复,狐狸面具人每一次操作,都让沙漏漏下的星屑多几分诡异的紫光。
“母亲…是你吗?”顾逸尘伸手触碰画面,指尖却穿过幻影,摸到粗糙的塔身——眼前场景骤然切换,一座通体发着冷光的塔矗立在时空乱流中,塔身布满齿轮状的浮雕,每块浮雕都在缓缓转动,转出不同的命运片段。
“时之塔!”云霁瑶惊喜交加,却在靠近塔身时踉跄跌倒。
顾逸尘扶住她,发现塔门处悬浮着七枚水晶钥匙,每枚钥匙里都封印着不同的时空规则:有的冻结着暴风雪,有的燃烧着熔岩,还有一枚钥匙里,竟困着叶烬的机械义肢残片。
“叶烬的义肢…他来过?”顾逸尘刚伸手触碰钥匙,塔身浮雕突然炸裂,七个戴动物面具的人影从浮雕里爬出,正是因果回廊里的狐狸面具一伙。
为首的狐狸面具人这次摘了面具,露出与顾逸尘母亲有七分相似的脸:“顾逸尘,你果然遗传了她的固执。”
顾逸尘瞳孔骤缩——这声音、这面容…“你是谁?为什么用她的样子?”
“我是‘观测者’的容器,也是她当年留下的‘后手’。”假母亲笑得阴森,七枚水晶钥匙突然刺向两人,“时之塔的钥匙,从不是给你们用来改写命运的。”
云霁瑶发动冰晶护盾硬抗,却被钥匙震得口吐鲜血。顾逸尘神纹疯狂转动,深渊权限齿轮与塔身浮雕产生共振,竟将攻击反弹回去。
假母亲吃痛退开,却勾起嘴角:“你以为开启时之塔,就能改变你母亲自愿献祭的事实?她早就是镜渊核心的一部分,而你们——”
她指向容器里的林小棠光点,“连这缕残魂,都是命运织机的诱饵。”
顾逸尘捏紧容器的手发白,突然想起苏璃说的“改写命运的钥匙”,目光扫过塔身,发现浮雕缝隙里嵌着半块琉璃塔罗牌,正是之前神性琉璃质感的那类。
他不顾云霁瑶阻拦,扒开浮雕取出塔罗牌,牌面浮现出母亲的身影:她站在齿轮阵前,对他比出“活下去”的口型,身后的狐狸面具人正将黑色液体注入自己体内——原来当年,是母亲主动选择成为实验品,只为给儿子争取逃离镜渊的机会。
“妈…我带你回家。”顾逸尘泪如雨下,塔罗牌与神纹共鸣,塔身开始剧烈震动,七枚水晶钥匙失控般插入塔基,时之塔的大门轰然洞开。
门后涌出的不是希望,而是汹涌的时空乱流,将假母亲卷入其中。
云霁瑶被乱流掀翻,顾逸尘死死护住她和容器,却见塔内悬浮着巨大的齿轮中枢,无数命运丝线缠绕其上——其中一根金丝,正连着林小棠的光点。
更深处,叶烬的机械义肢卡在齿轮缝里,苏璃的钢笔化作光针,钉住即将崩断的丝线。
“你们…还活着!”顾逸尘惊喜呼喊,却发现叶烬和苏璃的身体半透明,像被时空同化的残影。
叶烬勉强扯动锁链:“别过来…我们被困在‘时间夹缝’,一旦触碰,就会彻底消散。”
苏璃的光针突然断裂,一根命运丝线弹起,精准缠住林小棠的光点。
顾逸尘神纹爆发,深渊权限与时空乱流疯狂对抗,却见齿轮中枢浮现出狐狸面具人的虚影:“放弃吧,你们的挣扎,不过是给命运织机提供能量。”
千钧一发之际,云霁瑶将所有冰晶注入顾逸尘神纹,自己却因力竭陷入昏迷。
顾逸尘抱着必死的决心扑向齿轮中枢,容器里的光点突然爆开,化作与母亲神纹同源的光芒,竟将时空乱流烫出一道裂缝——裂缝那头,是母亲当年未完成的封印阵,以及…尚未被篡改的真实记忆。
“原来…这才是时之塔的秘密。”顾逸尘在裂缝中看到母亲的笑脸,听见她最后的留言,“逸尘,命运的丝线可以断裂,但观测者的意志,永远不会被镜渊吞噬。”
随着光芒炸裂,时之塔开始崩塌,顾逸尘抱着云霁瑶,抓住叶烬锁链的末端,苏璃的光针化作细线缠住他脚踝。
西人在时空乱流中尖叫着坠落,却在意识消散前,瞥见裂缝那头的星空下,林小棠正站在观测站天台,朝他们挥手。
而镜渊核心的命运织机,在这次冲击中,悄然扭转了一根最关键的丝线。